“太好了,原来你就是黑风!”张洁开心的叫道。她想起在江府郑少凡说魔教的黑风杀了一个贪官,便立刻认定他是个行侠仗义的英雄,露出崇拜之色。“难怪这么厉害,原来是你,你是个——呃,好人啊!”她想了想,用了好人这个词。说完,眼睛笑得弯弯的,兴奋不已。黑风愕然。居然说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是好人?传出江湖只怕要笑死一片。他回过神,冷冷道:“我不是好人。”“怎么不是,为民除害杀贪官,我都知道。”她一副得意洋洋你赖不掉的样子。“只因我高兴。”“你别抵赖了。”她认定他是不好意思承认。黑风目中精光一闪,盯着她道:“我抓你来,不是叫你说这些。”声音并不大,竟还有些狠毒。可惜,对象并不明白。她听说他不会杀自己以后,早放心不少。“可是我确实知道啊,”她居然还眨眨眼,“你说过不杀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子?他心中嗤笑。沉默。她静静的看着文风不动的他。为什么他整个人看起来那么冷,连笑容都没有,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侠客多寂寞?她立刻又想到郑少凡:他也有同样的寂寞么?不知为何,在这个冰冷的人面前她突然无比思念那双总是温柔带笑的眼睛。而面前,却是一双如冬夜寒星般的眼睛。看着这冰冷的“好人”,她竟无端的难过。停止思绪,她咳嗽两声,很认真的说:“对不起啊大哥,我是真的很佩服你,不但人好——”又调皮的一笑:“连名字都这么酷,哈,黑风。”想他年龄和郑少凡差不多,又认定了他是个好人,当然语气也亲切多了。“酷?”张洁发现自己用了新兴词汇,想着怎么跟他解释。“就是这样。”她站起来,摆了一个poss,很“深沉”地瞪着他。黑风果然嘴角一勾。我的名字是这样的?她挺有意思——目光忽然柔和不少。张洁开心:“笑了!这就对啦,你应该多笑笑,每个人应该经常让自己笑笑的。”拿哲理话来教育他。黑风一愣。他,最多的是对那些所谓的白道人士不屑的嗤笑,甚至,连他自己很得意的时候,都没这么毫不自主的笑过——多少年了?心里一惊,只作不经意的问:“我抓你来,你不生气?”张洁居然眯起眼睛:“开始是有点生气,不过现在知道你是黑风,就不生气了。”她拍拍衣袖,挨着他坐下。“我知道你是魔教的,郑哥哥在江府得罪了他们,你抓我也是奉命行事对吧?我不会为难你的。”说完,她露出了然于胸的样子,理解的语气。奉命行事?黑风更诧异了,他转头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是郑少凡身边的人么。小脸映着火光,分外美丽,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如同夜星般闪烁。他一呆,随即又不动声色。“不错。我们明日便入谷。”“呃,黑风哥哥,你天天都戴着它吗?”看他又不说话,张洁忍不住好奇的指着那个面具问道。他面具下面什么表情呢?她想起冷冷的柳飞。他们不一样,柳飞是冷淡阴沉,而他,却是冰冷,冷得让人心痛却又不敢靠近。他,是孤独的吧?黑风看着火,一动不动:“不错。”“啊?”她嘀咕,“那不是认识的人都变成不认识了。”眼珠一转。“我们打个赌吧。”这丫头要跟魔教教主打赌?他生平第一次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不赌打架,”她奸诈的“嘿嘿”一笑,“我出道题目考考你怎么样。”黑风静静看着她,锐利的眼神居然柔和不少。“你答上来了,我答应你一件事,答不出来的话,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狡黠地眨眼。他不置可否。见他不答,张洁以为他为难,立刻安慰道,“我的要求不会很过分,不会要你放我走的,放心啦。”“你怎知道我会输,”淡淡的语气,“我提什么要求你也答应?”“当然!”说出口她又立刻补充,“当然,也不能太过分。”黑风本是顺口而言,此刻却有些好笑,她精明着呢。“听好了!”她选了一道很普通的题目,篡改了一下,暗暗得意。现代脑筋急转弯,你答出来我服你!她伸出右手中指,说,“有个琴师琴艺很高,可他从来不用这根手指弹琴,为什么呢?”黑风一愣,沉默半晌缓缓道:“因为他没有?”“错!”阴谋得逞,她得意极了,“因为,这根手指是我的!”在他眼前晃晃手指,“他怎么能用我的手指弹琴呢。”黑风并不泄气,反而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他从没听过这么刁钻古怪的题目。“你要我答应什么。”张洁假装叹了口气,“唉,君子一言啊,为了不损害你的名声,我就委屈一下提个要求吧。”说完觉得很幽默有趣,不由笑将起来。黑风心里竟也有些好笑,他发现自己从未有过今天这么多话。“我想——呃,我觉得那个面具太恐怖了。”她眨眨眼。“你要我摘下它?”黑风看着她。“是朋友就应该坦诚相对啊,”她摊摊手,“我连你的模样都不知道。”她拿自己当朋友?看看那信任的脸,他骤然回过神,寒星般的目光一闪。他淡淡道:“我没有朋友。”“啊?”她愣住。他不看她:“我已有近十年没在人前摘下它了。”张洁发现了他的变化,有些泄气。她想了想,一拍脑袋:哎呀!他天天以面具遮脸,莫非——她暗恨自己,慌忙摆手。“对不起,”她低声道歉,“若是摘下面具让你难过,那就不用了。”黑风寒芒一动,似有些疑惑。她用自己生平最柔和的语气劝道:“其实一个人容貌并不重要,不管你长得什么样子,我们都是好朋友的。”原来她以为自己的脸……黑风发现自己又有些哭笑不得。“那,我换一个要求吧?”她转移话题,安慰的看着他。他沉默了一下,说:“好。”“你们老大是不是很凶?”她小心翼翼的问。“老大?”“呃,就是,管你们教的那个啊,教主?掌门?”黑风发现今日惊讶的次数比往常的一齐加起来都多,他看看她,目光不觉又少了几分寒意。“恩。”这算是不置可否吧。张洁却听成了他的回答,吓了一跳。“他杀了好多人!”她想起方才船上那惊心动魄的杀人场面,想到那几个门派几百条命案,“完了完了,我要落到他手里,他会不会折磨我啊,那个,把我关起来?……”见她胡思乱想,黑风有些好笑,好在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想了想,她苦着脸说:“那你在你们老大面前替我说说好话吧。”说完一副赖定了他的表情。黑风勉强忍住笑,他忽然想逗逗她。“他既然是老大,怎么会听我的呢。”“完了。”她脸色发白,垂头丧气——这个江湖可是随便就能要人命的,被折磨死恐怕也没人管。“不过,”他不紧不慢的拨拨柴火,“我还是可以帮帮你的。”“他会听你的吗?”她担心不已,“你们做事都听他的吧?他那么残忍,随随便便就可以杀人,见到他我的小命肯定完了。”黑风看看她,淡淡道:“怎么,你怕?”她眼一瞪,立刻站起来,挺胸道:“我怕什么,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你旁边有条蛇。”哈,老招数休想再蒙她!“这招柳飞大哥早用过了,剩下的!”她得意洋洋的说:“你以为我会信?”黑风奇怪的抬头看着她。“你自己看。”她满不在乎的一低头。“啊——”……黑风愣住。想不到她反应这么大。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蛇啊,蛇——”看她娇小的身子在自己怀里发抖,嘴里犹自喃喃。黑风忽然发现自己呼吸开始急促。投怀送抱的美丽女人他见多了,但那对自己来说是练功所致。而此刻面前却是这样一个天真活泼、没有丝毫戒备心的女子。隐隐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几丝柔软的黑发拂过他的下巴,小脑袋还在他的胸膛上不住摩擦,不停发抖。看着她惊恐的样子,黑风苦笑,她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是在考验男人的忍耐力吗。他推开她:“没有蛇了。”果然,那蛇踪影不见。她脸通红,站起来咬牙切齿道:“可恶的蛇,害我两次!”“两次?”“是啊,上次柳飞大哥就这么骗走了兔子……”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打自己的脸,立刻住口,转移话题,“蛇呢?”“死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记得某人方才说天不怕地不怕——”“我只是怕活的蛇,它会咬人,你懂哇!”她死鸭子嘴硬。“是吗,”黑风往后一靠,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那条死蛇好象在你后面吧。”“啊——”她立刻比兔子还快的跳到了另一边。清晨,并无阳光,天色反而渐暗,云层渐厚。树林的空气潮湿闷热。昨夜她本是靠着他的肩膀入睡,才不到半个时辰就滑到了他的怀里。在陌生男人怀里她还能睡这么香,女子该有的戒备心她全没有。“郑哥哥。”掀了掀身上覆盖的披风,发出模糊的呓语。狰狞的面具上,两道目光如冰,冰冷的气氛又弥漫开来。他突然举起手,向怀中人儿脑后拍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