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锦闻言阴阴的“哼”了一声,冷笑:“只是教主还有事要他去办,否则你以为老夫会同意换么?休要讲起你们的什么正道道义,老夫没工夫。”嘴硬心软,哈哈。张洁越看他越可爱,觉得这老头儿有趣极了。郑少凡轻轻叹气:“昊堂主,今日一战果真不可避免么?”昊锦大笑一声,大声问:“我教教规,教主亲令,不战而退何罪。”“自削双手。”身边一夜行人答。在场众人包括张洁,都听得一抖。黑血教教规如此严厉残酷!他们教主真是狠心,定下这么残忍的刑法!张洁白着脸。“郑盟主可听清楚了?”昊锦看着郑少凡缓缓道,“今日要想罢手,须过老夫这关。你还有什么话?”郑少凡摇摇头。“在下只有一句话,”他停了停,又道,“贵教规矩,今日不成来日不究。可是真?”“上次如意堂你不是很清楚么?”昊锦恨恨的看着他,“我教并未追究如意堂。”郑少凡点头微笑:“那便好。”“郑盟主说好,但依老夫看,只怕不好。”昊堂主缓缓道……要打了?张洁看了这半天,对郑少凡信心增加不少。他能解决什么如意堂的事,肯定不差。她努力劝自己安心。好歹他也是盟主,书上武林盟主武功都是一等一的棒啊。她秉住气,继续看。咦,身边怎么这么挤?她转身一瞧,只见江歌翡翠她们的脸全在自己头上,脸帖着门,瞪大眼睛看着外面。而自己,却不觉蹲在地上了。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己还以为她们临危不惊,原来她们也很紧张。门外二人已交手……好歹这次能看清楚了。他们二人打起来,并不像柳飞他们那么快得没影子,看来竟貌似安全得多。张洁倒放下了心,只是她不知道——越慢的招式越危险。所谓轻而浮,缓而沉,就是这道理。在强大的内力面前,一切花招都是多余的。当然,倘若谁能做到轻而沉,那就是顶尖高手了。柳飞与凌易用剑,剑法着重在轻灵二字,内力便不及,受伤不过皮肉。而此时,双方都把内力凝于掌上,一招一式都是丝毫差错不得,否则便被对方强大的内力振得五脏破裂……江歌与丫鬟们皆是武林世家出身,对此战的凶险自然深知,她们面色开始发白。张洁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她觉得自己能勉强看明白真不容易。那昊锦虽然有些发胖,打起来身形却灵活得很。数招之后,却见他大喝一声,凌空而上,双手于头上交叠,掌上隐隐透出青绿色。渐渐,半空中,他整个人被一片青绿色的光芒包围。四周也散发出一股腐臭糜烂的气息。好臭!张洁捏着鼻子。她看看头上的江歌她们,却发现她们不但不掩鼻,呼吸反而越来越急促。“腐神掌?”有人惊呼。众人脸色苍白。中了腐神掌三日无解药,七天之内便会全身腐烂流脓,痛苦而亡。而腐神掌是黑血教总堂主昊锦的独门神技。腐神掌?张洁听了这词,隐约觉得危险,便立刻紧张而担心地看郑少凡。只见他一贯温和的面容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他身形一变,开始踏着优雅的步伐,翩翩的白衣无风自扬,如同一朵白莲在风中摇曳。“无上莲台步”,江歌轻轻念着,满是惊喜,“是无上莲台步。”张洁一愣,外面有见识的立刻也惊叫道:“无上莲台步!”众人哗然,竟忘了双方是敌人。江湖中人武学至上,今日竟然有幸见到两种绝世神功,怎么不叫人惊喜!郑少凡脚下依旧踏着神奇的步伐,双掌却从两侧平伸至头顶,再往下至前胸,忽然向外一翻,掌心隐隐也出现一片白色光芒。白光越来越盛,渐渐,他整个人也被一片白色光芒包围……耀眼的他,风采优雅而绚烂,犹如黑夜的月光之神。“他的玄阳真气练到了十重,十重……”江岳喃喃道,满面惊喜。昊锦终于由上而下,凌空发出一击。但见青白两色光芒一撞——张洁吓得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满身冷汗,这像是特技镜头啊。半日场中无声响。她慢慢睁开眼,寻找郑少凡。温和有礼的声音响起:“承让。”一身白衣,依然翩翩站在庭中。张洁确认是他,举手欲擦擦额头上的汗,却听到一边江歌也舒了口气,不由愣住。昊锦却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十重,你竟然将正宗玄门真气练上了十重?”郑少凡微微一笑:“不瞒前辈,是十二重。”众人皆惊!江岳不由又喜又悲,正宗玄门真气是正派一切武学之本,自己苦练一生才练到第八重,他竟然突破了九重界限并练到了十二重!看来,江湖有这样一位武林盟主,实在是幸事。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生感慨,拈须微笑。旁边的江舞脸色微微一黯,为当初自己夜郎自大的想法暗自惭愧起来。昊锦铁青着脸,半日终于开口:“方才你明明可将我的内劲反弹回来。”郑少凡道:“在下怕伤到旁人,况且一草一木皆有生命,还是化掉更好。”说得好,果然没看错他。张洁一张小脸满是崇敬之色。“只会伤到我,”昊锦冷冷道,“我可是想杀你。”“在下并不想杀昊堂主。”郑少凡依然微笑。昊锦哼了一声:“老夫却不会领你的情。”他咬牙往身上连点几下,指尖每次落处,竟都有一丝绿色气流涌出。郑少凡大惊:“前辈何必……”昊锦咬牙狂笑一声,道:“老夫一生不欠于人,如今自毁五年内力,奉还郑盟主。”言毕他身影已不见。其余众人亦随后撤走,动作之迅急,竟无丝毫声息。郑少凡叹了口气。在场众人全愣住,今日一天遇到的事比某些人一生遇到的事还令人震惊。练武之人无不珍惜内力如生命,耗损可以通过休息复原,而毁掉,却须从头点点滴滴开始练起。何况五年!纵然昊锦毁掉五年内力也鲜有人能胜过他,但那毕竟是五年辛苦得来,他竟如此白白抛弃!“我终究服了他。”江岳喃喃苦笑……张洁虽不知五年内力代表什么,却心下对这老头多了几分敬重。她虽然对这样的方式不理解,但很佩服这种英雄气概。江歌也脸色苍白,却又面露微笑,缓缓起身回到桌边拿起书。只不知看进去了多少……突然,门一开。仍在发呆的张洁吓了一跳。“小洁?你这是……”郑少凡见她又趴在地上,灯光映照下,额头依稀有汗珠。“那个,我,呵呵……”张洁看看自己的姿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又在他面前出丑了!他该不会认为自己喜欢学小狗吧。看她满脸尴尬,郑少凡看看门,便全明了,不由眯起丹凤眼,伸出一只手将她搀起。“呃?哦……”她傻傻一愣,立刻顺势站起拍拍衣衫。旁边江歌本来微笑的脸一刹那又苍白,翡翠与采林也瞪大眼睛。“柳飞大哥怎么样了?”她却记挂着柳飞的伤。郑少凡一笑:“他没事,皮外伤。”“要不要去看看他?”她担心的问。郑少凡沉吟:“他不会喜欢有人去看的。”。二人顺着回廊缓缓行走回北院。一路上张洁竟一反常态,默默不语。郑少凡以为她被刚才的打斗吓住了,关切地看着她:“你没事吧?”“啊……没事。”她心不在焉的回答。“困了?天快亮了,回去好好歇息。”郑少凡安慰般拉起她的小手,却发现手上不自觉的一丝颤动,“明日我们便动身回郑家庄。”张洁终于抬头崇拜的看着他。“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随即,她眼帘又一垂,“还是……盟主。”原来是说这个。郑少凡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你面前,我不是文弱书生么?”张洁想想自己当初的话,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盟主?那不过是别人送的称号,”他眨眨眼说,“在你面前,我就做个无名的人好了。”哪个女孩子听到这样的话会不开心呢?张洁拉着他就跑。她很容易忘记烦恼,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郑少凡竟然也不自觉随着她快步走起来,忘了此举之不妥。月光如水,斜射入行廊。她在前面笑呵呵的跑,发丝微微飞扬,衣衫飘飘。他一步是她两步的总合,看起来不紧不慢,依然风采照人。远远的,一双美丽的眼睛幽怨的望着他们……黑血谷圣坛。两旁各四个庞大的石鼎,熊熊烈火在燃烧,烧得整个大厅都快流下汗来。尽头的石阶上,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面壁而立。宽大的黑色披风似乎被猛烈的风刮起,在火光中飞扬。这里没有风,只有满厅火色。但为什么来这里的人都会觉得冷?。“郑少凡?”冷冽的声音沉沉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