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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传奇 墨舞碧歌 8026 2025-11-10 16:26

  连玉嘴角一挑,盯着她冷冷一笑,拂袖掀帐而出,重重摔上门。他不是要侮辱她吗,为什么最后却罢了手……素珍看着门口怔仲了好一会儿,随之自动手处理伤口,她颇会些医术药理,自己往伤处倒了些药粉,又拿了纱布自己裹起伤来,手脚也是熟练,然这一折腾,终是牵动了伤势,忍不住低低疼呼了声。狼狈当口,有人推门而进,却是白虎。她一怔:“虎儿……”一身飒爽的白虎淡淡看她一眼,飞快的拿过她身上七零八落的纱布,利索的缠好打上结子方道:“药还在熬,一会好了奴才拿来给大人,奴才先出去,就守在外面,主子吩咐了,你有事随时可唤奴才。”一声大人,显然带着讽刺,素珍自嘲一笑,仍是感.激说了声,“虎儿,谢谢你。”白虎冷漠道:“虎儿乃我家主子所唤,大人还是唤奴才白虎罢。”素珍明白,白虎奉命一直守在外面,她和连玉方才的话,她可能都听到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包藏祸心,何况白虎?她微微叹了口气,白虎对她敌意甚深,收拾好床上药具,几乎立刻出了去。素珍半躺在床.上,苦笑涟涟。庄周梦蝶,都说人生如梦,若这是一场梦,该多好。她和连玉是仇人,他却说喜欢她,如今,她更是好笑的说也喜欢他。若一切可以从头,她倒宁愿死在冯家。像她这种人来谈报仇,倒真是好笑了,劫法场,审奉机,斗权相,甚至对连玉俨有敬惜之意。如今,她怎样能让连玉放过她,仍将她留在身边?她心头苦闷惆怅,激.动之下,也不管顾伤势,一啸出声。伤口狠狠一疼,倒突然想起一个关键。连玉方才说五年前,又问她接近并示好是否故意。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果真见过他?可她对他全然没有印象,若她见过他,这样一个男人,她绝不可能忘记。她紧紧蹙眉,使劲回想。嗯,五年前,她和哥哥还有冷血出了一趟远门。青山绿水,所谓江湖,那趟远门中,她确实遇到过不少人,但她待之好的人却没有多少……难道是他?!她想罢大惊,抚住心口,咬牙起身,踉踉跄跄奔了出去。114春风十里,不如你(5)须臾前,素珍厢房小院毗邻的另一个院子里,有人却正为这长啸,落得一眼冷笑。“六哥,她是个祸害,留不得,我去替你将她杀了。”出声的正是连琴,此时,明月当空,众人都没有远离,院中,四个男人都看着正中的蓝衣男子。男子却是双唇紧抿,下巴线条如刀削冷硬,但终没说一句什么。连琴如火急,一看看向连捷,连捷却只比他更急,一瞥青龙和玄武,三人一同跪下,道:“六哥/皇上,李怀素不能留。”眼见连玉衣袂微动,却仍旧负手远眺远方山树水色,不发一言,连捷紧紧眉,又道:“六哥,我们何尝想要这人性.命,臣弟甚至当初劝你莫要让他入仕,恐他因心.性终丢性命,爱才之心,臣弟亦有!可我和九弟曾亲见权非同从裴奉机手上救过他;最重要,她负伤前,朱雀早奉你命派人到鲁县查她身份,查她是否可信之人,结果确有李怀素其人,乃和一老一少两名仆人隐于鲁县一个偏远村子的山上,老仆偶尔下山购买米粮,村人几乎没怎么见到过他和另一外仆人冷血。后老仆死,村人说,这李怀素便携另一个仆人下山考取功名去。”“当时,你便已起疑,你说,一个人的经历不可能如此干净。既无其他线索,你遂让朱雀再查,朱雀虽与她接洽,却无法查知她一鳞半爪。因为李怀素这人,只是看似大咧,敢惹公主世子的人,心思岂能不缜?她和府中各人相处,却从无在谁面前透露过一句她的来历。如今,得知她乃女身,朱雀通知各哨,携她画像到鲁院各地再查,却并无此女。这位姑娘的身份再次成谜。自古女子不可入仕,她明知死罪而为,若说只为一展才干,只怕大不可能,除非是别有政治目的。”“七爷所言不错!主子,她与权相作对,只怕也是故意。”青龙紧跟着道。玄武想了想,略一沉吟,也开了口,低道:“主子,哪怕她给了奴才两包蜜饯,证明了主子并非断袖,可她是个危险,主子绝不能放任她。至多,奴才在她死后给她烧回两包蜜饯,还她情谊。茕”众人一听,齐狠盯玄武,听他说回人话,方略霁了脸色,但很快又想狠揍他一顿。这时,连玉突然侧身,目光炯锐,缓缓掠过所有人,众人一惊,却听得他淡淡道:“若说她是某个政敌来害朕的棋子,你们凭什么认为她能害到朕,一个朕最信任的臣子,哪怕是你们任何一个,或是像严鞑、我舅舅这等老臣,想动我,也不容易。”众人闻言一凛,互视一眼,皆知此并非连玉托大之辞,但心中顾虑却仍在,连琴众望所归,被目光射杀,一咬牙,亦是豁了出去,开口道:“六哥,因为李怀素,她……她有些像……阿萝。”他语罢,呼吸一重,几乎立刻低下头,五年了,这个名字亦早成了他们这群人的禁忌,那如殇过往,是连玉毕生所痛。平日,谁都不敢轻易在连玉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连捷三人亦是沉重忐忑,紧紧看着连玉,月华下,连玉眸光果是暗了,他们为这沉沉苍莽所惊,正捏了把汗,却听得他一声长笑,沉声道:“朕首先是大周的天子,其次才是一个男子。”众人一怔,蓦然明白,连玉方才所问乃是有意,他早看出他们疑虑,这就是他要告诉他们的答案呐。“李大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突听得白虎微惊的声音响起,几乎同时,只见长发飘散的李怀素身穿单衣从院门奔了出来,白虎俏脸一板,半空一个翻身落地,手臂一横,将她拦下。“虎儿闪开!”连琴冷冷一喝,眸光一瞬抹上狠色,连捷三人亦几不犹豫,一瞬,皆是长剑出手,连着连琴四剑齐向素珍身上刺去。素珍亦是大惊,蓦然愣住,微微苦笑,心想这次小命休矣。却又见众人齐齐被逼将剑回转,往自身这边撤。却是连玉一身蓝袍在剑起之际,跃到她身前,以己身拦下所有攻击。论武功,连玉自不可能将四人联手击败,但谁敢将那会死人的东西往他身上招呼。“皇兄……”“主子!”一时,每人亦如素珍一般,惊在当地。素珍逃过一劫,却并未多理会连捷诸人,不恨不诽,只缓缓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连玉仍自冷冷盯着她,眸中都是讽刺,他眼梢一掠白虎,吩咐道:“将她带回去。”白虎领命,看素珍眸光如萤火点点煞亮,却有些怔怔的站在原地,伸手便往她手臂挟去,却教素珍轻轻闪开了。连玉眉目一沉,道:“李怀素,滚回去。”“李怀素,你个小.贱人,本王亲自带你回去!”连琴几乎气疯了,他上前一挥白虎,便去扯素珍,素珍一避,又朝连玉轻轻一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好吗?我告诉你我为何喜欢你,你要不要听,石头。”她说着,四下一看,捂住心口,提气一纵,轻轻落到屋檐上。晒月光,那是当年和那个疯乞丐最爱做的事。这次莫说连琴,连连捷也是怒了,这女人到底要怎样,他和青龙、玄武交换了眼色,正待再谏连玉,却听得连琴一声冷笑,“跌死你!”众人一看,只见檐上女人想是伤势关系,身形微晃,摇摇欲坠,正心下一快,便在这当口,只听得白虎一声低呼,一抹身影已然跃落到女人身旁,将她揽进怀里。115春风十里,不如你(6)这将李怀素抱住的除去连玉还有谁。众愤恨,素珍冲他们扮了个鬼脸,连琴气的狠狠抓发,偏连玉道:“你们先行退下。”最后落得遣散下场,出得门,连琴一把抓住连捷肩膀,“怎么办,六哥还说他知道自己责任,这……”他说着感觉有些不妥,看青龙白虎和玄武一眼,低喝道:“你们怎么突然不紧张了?”“方才是急,李怀素又有意挑衅,现下仔细一想,主子办事自有分寸。”玄武目光一整,看向连捷。连捷点头,“确是如此。只是,这事,还是要找无烟和明炎初商量商量,还有阿顾,事到如今,可以分薄六哥注意力的也只有无烟和她。”众人一凛,相继颔首。会上屋顶聊天,便是想避免尴尬局面,素珍没想到,最终却被连玉抱回房间,塞回床.上茕。连玉依旧在床沿坐下,淡淡看着她。她不由尴尬,“我们在外面聊天不好么?”“外面凉,对你伤势不利,”连玉一语道破,“我现下没打算对你怎样,若我真要对你怎样,在屋顶还是能怎样。”素珍大臊,脸上顿时便热了,往连玉看去,只见他眸带讽刺,却缓缓伸手替她掖好被子。她心情随这一动作复杂到极点,再无丝毫知道他是谁一瞬的雀跃。本想,可挣得一二分旧情,多得三四成倚仗呐。仇敌以外,他还是她的朋友,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抬头看他,眼前的人温雅清俊,俊朗娉婷,实实无法再和当日那满脸毒疮、脾气桀骜冷硬的小叫化联系到一起。“石头,你脸上的疮都好了么……”不禁便脱口而出,说罢才恍觉自己竟然伸手,几乎抚到他脸上,她一惊,连忙缩避,却已是来不及,手已被连玉握住。素珍又慌又惊,她本想告诉他她是喜欢石头的,将他当很好的朋友……连玉眸光一瞬明亮逼人,他强硬的握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抚去,素珍如遭火烫,只觉那手引领着她抚过他脸上每寸肌肤,光洁温热,“那些让人恶心的毒疮是我离宫前,问太医讨药吃下所弄成的。”他手心的茧磨挲着她的肌肤……只听得他低沉着声音缓缓道来。为何要那么做?素珍一怔,几乎问出口,可他是敌非友,她怎能心软,她终是将话打住,只低声道:“看在我们往日情谊份上,你就不能放我离开?”这里已非她昏迷前的桂香楼,是一处不明院落,她隐隐明白,连玉这是要将她禁锢起来。莫说恢复李怀素的身份,便是自由,她亦再也无法自主。连玉心里一沉,挑眉微微笑了。本就看出她记不起五年前的事,无碍,是他模样变了。可她胆敢信口开河,说喜欢他。他知,她实是居心叵测。不服男子当官的言论,阿萝也说过。他姐姐连月,乃至无烟都说过。可这么做了的,还真只有她一个!他怒她胆大,更多却是喜狂,只为她是女子。他们往日相处,她是跋扈那个,他本不想让她记起那段过往,好让她平白得意,对他再不畏惧,要驯她治她,将难。但终究还是故意提起往事。希望她能对他信任,告诉他上京赴考的实情,希望她并非敌人,而是另有苦衷。希望她不再那么厌恶他。希望,将二人距离拉近。她却只拿那段过往作为筹码,而非关切,去问一问他的事。他摔开她的手,“你我旧情,你既要拿来说价,那么我也清楚告诉你,那至多可以换你不死。若你想重获自由,便将你自己给我。”素珍呆住,“你说什么……”连玉嘴角上扬,眸光却隐隐抹过丝狠戾,“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承认,我说了谎。但至少现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素珍咬了咬牙,这次,选择对他说实话。因为他不仅是敌人,是皇帝,还是朋友。“若是朋友,那便告诉我,你考科举是为什么,你到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连玉伸手擒住她下巴。素珍却是苦笑,实情?她怎么跟他说实情?她忍着下颌疼痛,把心一横,道:“我并非为政治目的接近你。我为何考科举,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并非今日,皇上,你当初既敢将我选作状元,如今便不敢将我仍留在你身边?”连玉却笑了,“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也不逼你。我从不逼女人,不会在你身上打破这惯例。你若想重获自由,便拿我想要的东西来换,你若想重回朝堂,便取悦我。陪寝与否,一晚时间,好好考虑,让虎儿告诉我答案。”素珍愣愣看着他起来,离开。他为何要如此执着?兆廷这般讨厌的她,倒值得他喜欢了?陪寝……她紧紧抓住衣襟,浑身都在颤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该怎么办?同晚,相府。权非同一笑,道:“时间留给你们,我先出去了。”“双城到兆廷府邸说不过去,只好借师兄此处,这次又烦劳师兄了。”李兆廷低头一揖,权非同摆摆手,阔步迈出厢房,带上房门。房内一瞬变得寂而暧,烛火映着女子姣好容颜,正是双城。她微微蹙眉,目光却是清亮不减,“兆廷,有什么要紧事,让师兄在宫中的人通知的我如此之急?”李兆廷看看微微跳跃的烛火,缓缓凝向双城,道:“原许你一生盟约,要好好护你,如今你深入宫廷,我却什么也不能做,还要你冒险出来。”顾双城摇头,笑道:“我曾答应和你厮守终身,几经权衡最终还是反悔了,无法回你情意,原是我相负于你,什么事你只管说,只是我如今情势未必能帮,若能,赴汤蹈火,双城必不辞却。”“想求双城美言几句,让皇上对李怀素高抬贵手,饶他不死。”顾双城一惊,“为何皇上要治李怀素死罪?”——116春风十里,不如你(7)“他此次负伤,皇上对他只有更为器重,何故反会惹上杀身之祸?你和李怀素又是什么关系?你不是帮衬着权师兄么?”双城越发惊疑,又追问一句。李兆廷眸光微微一深,道:“双城,我不想骗你,但有些事情现下又不能实话跟你说。我只能说,我是帮师兄不错,可这李怀素……他和我是旧识,总归是一场朋友罢。”双城心中一凛,却是点头,“每个人心里都有段故事,有些秘密不能与他人共享,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也并非不重视,只是一旦说了,他自己就不完整,对对方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也许,会让对方负担,也许,会让对方疏离……结果种种,总是难料。”李兆廷一怔,随之不禁舒眉一笑。这也许是,为何一见这女子便爱上她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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