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海眼眶发红,压抑着声音,“阿平,你冷静点,他们都是骗你的,信件字迹可能造假,也可能是巧合,我没有理由杀崔盈,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可能去害你的女人!”宋平把他松开,将信摊开,指着信中最后一个字。“那这是什么,我和盈儿书信往来,都是你来送信,我们之间对话有个暗号,书信结尾会将最后一笔拖的格外长,以证明信件真伪,这个暗号除了我们两个人,只有你知道!”宋平的眼眶泛起红丝,朴海咽了下口水,辩解道,“或许,有别人猜到了,或者是崔盈把暗号透露给了别人。”朴海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燃起希望,对着秦欢的方向扯尽嗓音,“你们应该去查与崔盈关系密切的人,她的丫鬟、姐妹都有可能知道这些信,你们应该去查他们!”秦欢默不作声。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朴海的罪已经是铁板钉钉,尽管他在挣扎,但人证物证具在,他否认也没有任何作用。朴海见衙门的人不理会他,脸色逐渐扭曲,“你们哑巴了,证据都有了,你们去查啊,去找到伪造信件的人啊!”砰的一声,宋平的拳头挥到朴海脸上。朴海不可置信的抬起脸,宋平满眼失望,“这暗号盈儿曾让我不要对任何人说,她自己更不会外露,但我却告诉了你。”“不是这样的,阿平。”朴海企图解释什么,可宋平忽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悲凉,笑中咳着血。“是我害死了盈儿,也是我,让你变成了一个杀人犯,呵呵呵,都是因为我,我……应该死!”宋平身旁站着待命的衙差,他忽然拔出衙差的佩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挥出去。“不要!”朴海大喊,但他来不及阻拦。秦欢亦是惊诧,幸好石易出手够快,隔空用石子击中宋平的手,让他把刀松开。宋平的刀落地,但脸上的表情已如死灰。朴海连忙跑过去,“阿平,你怎么样?”宋平迟缓的抬起头,面如枯槁的神色中找不到任何生的迹象,“为什么不让我死?”他问。朴海张了张口,他想说很多话,可现在的他如何开口劝他。宋平苍白的嘴角自嘲的扬了下,“我最爱的女人,被我从小视作亲兄弟的人杀死,我继续活下去,看着你被砍头,看着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吗?”他双手搭在朴海肩膀上,“阿海,求你,杀了我吧。”朴海仿佛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如果说崔盈的死让宋平丧失了生机,那他的谎言,便是彻底毁了眼前的人。“阿平,你别死。”朴海抬起眼看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认识时候那样,那时候宋平搭着他的肩,送给他一朵刚摘下的茶花。他喉咙哽咽,用手捂住自己左眼。“还记得这个吗?小时候大家都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丑八怪,是个不说话的臭哑巴,只有你,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对我好,从来没有看不起我,是你拯救了我的人生。”宋平当然记得,那时候的朴海沉默寡言,却是个很善良的人,“早知今日,我宁愿,没有迈出那一步。”宋平的音线薄冷,朴海却好似听不出他话中意般,自言自语的开口。“你知道我脸上的疤是怎么去掉的吗?我和你说,是我爹找了个神医,但其实,是教主给了我新生,让我的皮肤重新生长,让我也重新活了一遍。教主给了我新生,我为圣坛做事从不后悔,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脸上的疤痕是他自卑的根源,他为圣坛卖命,从始至终都是心甘情愿。他放下手,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勾了勾,“崔彭是我杀的,但我杀他不是因为他要银子,钱财后山多的是,我杀他,是因为他竟然让人打了你!”哪怕知道真相,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宋平依旧难以接受,面前这个二十多年的好兄弟,陌生到仿佛从没有认识过。朴海猜到他内心的波澜,他只有苦笑,“那天是十五,是我约崔彭见面的日子,见他之前,我在崔家附近看到他们的人正在追着你暴揍,呵呵,一个小小县令竟然敢打你,他就是在找死!”宋平将双手从他肩膀上移开,眼底越发复杂,“他不管怎么样都是盈儿的爹,我和盈儿在一起以后,他无论如何都是会我的岳父,你居然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他?”宋平尊重崔盈,便也会尊重他心爱之人的父亲,去没想到因此害了他们。朴海冷哼,“什么狗屁岳父他也配?他收了我们那么多银子,当然知道我们的规矩,你是桃源村的人,他根本不会把女儿嫁给你!”“我已经求得村长同意,规矩限制不了我们。”宋平不信。“我爹那是哄你的,他早就和崔彭交易,让崔彭拒绝你的求亲,你们从来没有可能,哪怕私奔,我爹和圣坛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们。”朴海深知圣坛的力量,从始至终,宋平对崔盈都不过是徒劳和妄想。“除掉崔彭,再杀了崔盈,你就不会离开村子,也就不会有危险。”他想保护宋平,哪怕到现在,他也从没有伤害宋平的想法。宋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再抬头,眼中已是彻骨寒凉。他的态度如此明显,秦欢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衙役上前将朴海抓住。朴海被按住弯着腰,眼睛始终望着宋平的方向,“阿平,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我们二十几多年的兄弟,你说走就走,考虑过我吗?”宋平没有回答,朴海望着他笑了,“也是,你喜欢温柔乡,而我,不过是个丑八怪。”朴海眼睛望去的方向,是他们曾经一起玩闹过的院子,院中的人还在,却永远回不去了。他似乎想要将眼前的印在脑子里,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曾经你给了我最好的太阳,我还给你,一条命。”他的嘴角忽然流出黑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