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看到林小满，双眼突然瞪圆，脚步猛地朝后退了两步。但随后意识到这样显得太心虚，又强自镇定地站直了，“死丫头，见了人不会喊？”原本看来还算平和的脸，不知是嘴歪了的缘故，还是本性暴露不想装了，她的面容都比从前看着刻薄了。连她的声音也含糊不清，显然是嘴歪的后遗症。林小满像是没听到林老太的骂声，目不斜视地从林老太身旁走过，原以为林老太会如从前一样追上来接着骂，不想她竟一声没吭，待错身而过时，林小满还听到她猛地呼出一口气。这是怕她了？林小满回头望去，正对上林老太因恨毒而狰狞的脸。没想到林小满会突然回头，林老太忙收起脸上神情，但脸上肌肉不受控制，表情又收得太快，看起来无比滑稽。林小满轻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气得林老太紧紧咬牙。走出一段路后，林大娇突然道：“你奶她……被你娘吓中风了。”林小满扬眉，“还能走，倒不严重。”林大娇冷哼，“是不严重，你娘也是心软，咋没把她带走呢？”林小满回头看向林老太还伫立在那里的身影，咬着嘴唇喃喃道：“是啊，怎么就没把她带走呢？”林大娇又讲起林老太家的那些事，之前村里人知道林小满和林老太家那些事，也不知道去给林小满传林老太家那些事，林小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倒没人到林小满面前来说这些。林小满和林二虎又都很忙，平常很少在村子里走动，前些日子林狗蛋过来时也没和他们提过林老太那边的情况，他们姐弟俩还真不知林老太家近来发生的事情。听林大娇说完，林小满才知道，过年那晚林老太和林老头都被吓晕了，等林老大一家早上起来扫完院子里的雪，再过来喊老两口时，林老头自己躲到旁边屋子里了，只留林老太一人浑身脏污地躺在炕上，出气多进气少。难得的是大雪封路，等把村中郎中请去时已经是两天后了，林老太不但没死，还缓了过来。林大娇道：“你奶是吓坏了，醒过来后就嚷着你娘来了，把你大伯娘当成你娘骂。炕上吃炕上拉，把你大伯娘摧残的够呛。后来路通了不久，你大伯就带着一家人走了，说是进城做生意。你奶原本躺在炕上起来不来，你大伯一家走后第二天就能下地了，村里都说她是装的，就为了磋磨你大伯娘。”林小满想到姚氏，对这个大伯娘，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情，当初她爹娘在时，姚氏甜言蜜语的对他们姐弟比对她自己的孩子还亲。可她爹娘没了，姚氏虽没明着虐待他们姐弟，却也没少骂他们丧门星，骂他们克死爹娘，把他们姐弟支使的像陀螺一样。在林家日子过得艰难，至少有一半是姚氏从旁撺弄。林小满对她心里有气，要说和大伯一家关系最好的也只有林狗蛋一个，就是林文耀也是十足的势利眼。难得的是他们一家分家后没再来打扰他们姐弟的生活，或许也是有当初她让二虎给林文耀的二两银子的缘故在。大伯一家，虽不必交好，但只要他们不像林老三那样来算计她家的方子，她倒不介意互帮互助一下。“姑，你知道大伯一家搬去哪了？”林大娇道：“听俺大哥说，好像是在槐花胡同，你大伯弄了个摊子卖从你四奶奶那买来的茶水，听说生意还不错，可还要供你大堂哥读书，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槐花胡同离县衙不远，是条热闹的街道，在那里做买卖的一般家生意都不错。林小满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卖起茶水，一碗两文钱，生意再好一天能赚几个？在这里，就是小康之家都供不起几个读书人，更不要说一无所有，从头开始的林老大一家了，她倒佩服起他们了。如今林文耀显然是对他们姐弟心存感激，在这种时候，她若是再帮他们家一把，将来他若是考取功名，做个一官半职，他们姐弟也算背靠大树好乘凉了。林小满将此事记在心里，又和林大娇说了一些村里的八卦就回到了村西。村西也飘着肉香，只是比不得林小满做的那几锅，但怎么说也是肉，很多徐家人都围在彭官差等人住的院子外面等着分菜。彭官差看到林小满朝她招呼，“小满姑娘，俺的肉分好了，是你过来帮俺做？还是俺送你家去？”林小满手上端着两碗菜，已经没有空着的手拿肉了，正想说让彭官差送过去时，林二虎从旁边徐秋良家出来。林小满道：“二虎，你把彭大叔的肉拿着。”林二虎答应着去接过彭官差的肉，足有二十多斤肉，彭官差还怕他拿掉了，但见他拿的轻轻松松，想到自家那个和林二虎差不多大，却连一盆水都端不动的儿子，突然就感慨起来：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怜啊。徐秋良站在院门口待姐弟俩和林大娇路过时，对林二虎道：“今日教你的功课都背会，明日我要考你。”林二虎应得干脆，“晓得了！”林小满就看到林大娇看到徐秋良时，原本有些黑的脸上迅速染上红润。徐秋良看到林大娇时，白净的脸上也泛起一点点红。这是……有戏？林小满替林大娇高兴，她原本还怕徐秋良做过大官，看不上林大娇这样的山野村妇呢，但如今看来，他既然没拒绝，又没给林大娇摆脸色，对陆瑾提的这门亲事，他是相当中意了。等过几天开荒时，两人接触下来，没准感情就能突飞猛进呢。就在林小满以为读书人脸皮薄，不敢当着众人面表现得太明显时，徐秋良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地问：“林姑娘，你碗里是啥？”林小满还奇怪徐秋良对自己的称呼咋还变了？望过去时，看到的却是徐秋良盯着林大娇手上的碗。林大娇也诧异了，看了眼自己手里端着的碗，“这是野猪肉炖土豆，上面扣的是卤猪下水。”介绍完，犹豫着问：“先生要尝尝吗？”徐秋良眼睛都亮了，用力点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