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们现在看到的地方呢，就是松江国际会议中心，松江混合所有制经济的工作会议呢，今天就在这里召开。参加会议的成员，有来自国内外的投资者……”八月二号，在松江国际会议中心有个混合所制经济的工作会议召开，政务院也有人下来，不过没有某个工作小组的组长，就是平平无奇的某个办公室主任。会议级别也就那样，无非是展现一下开放。所以媒体们都挺高兴，混个饭票挺好的。平时进来还得五十块钱呢。媒体的长枪短炮里里外外都架着，安保人员也都紧张得很，这阵仗是最头疼的。各种“虎头奔”“飞行女神”以及“大B哥”，不过也有“偷油塔”的“世纪”，总体画风还是挺有严肃、格调的档次感。直到一辆中巴车缓缓驶来……“禁止拍照。”一個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带着人将媒体都挡住，随后从中巴车上下来一行人，有中国人，也有阿美利加的德裔老头儿。“噢，这就是在河对岸了吗，张？”“是的。”“有点儿曼哈顿的感觉，不过这里的环境更好一些。”“你不用恭维我的，唐。”“不不不，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喜欢曼哈顿，我更喜欢迈阿密。”“我只喜欢沙滩还有比基尼。”“拜托……张，迈阿密就是沙滩，沙滩就是迈阿密。那里当然有比基尼，非常多的比基尼。”“真是让我心生向往。”“你一定要去看看，张。”“等我赚到足够的钱，一定要在那里买一个庄园。”“啊哈……”金毛老汉双手比划成了手枪，指着张浩南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这个公司现在要上市吗？”“去年这家公司营收六十亿美刀。”“哇噢~”有些惊叹的金毛老汉点点头，“在中国总能偶尔来一点惊喜。”“今天这个会议，是邀请大家来投资的。”“六十亿美刀的营收还要让人来投资吗？”“国际化战略，需要出去赚得更多。”“你看，张，我们是朋友……”“战友，是战友，亲密的战友。”“完全正确！我们是亲密的战友，你看，我有没有资格尝试着拿一点资金过来，你然后小小地投资一下呢？”“唐，我对一点点资金不感兴趣。我今天过来，是打算将它买下来。”“沃特？！”“我准备了八十亿美刀。”“沃特？！”金毛老汉突然一个激灵，“张，我记得高盛找过‘SF集团’对不对？”“对。”“但是没有让高盛替你工作，对不对？”“对。”“那么，亲密的战友，当时一定有大生意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大生意。”“当然，绝对是大生意。”“多大？”“九幺幺。”“王德发……”金毛老汉顿时反应了过来，这意思是跟“九幺幺”一个级别的。然而，自己没有赶上。不过金毛老汉倒也没有懊悔，他还是有逼数的，大概率自己的财力还不足以让高盛多看一眼。又或者说，那是……秘密行动。秘密地筹划，然后秘密地潜伏，最后秘密地发动。至于是不是秘密地收割……鬼知道。两人聊着天往前走，因为聊得略有投入，压根没注意两人跟周围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金毛老汉穿的还是高尔夫球装，张浩南稍微好点，他穿的是网球装。等到进去之后，金毛老汉才发现着装有问题，而身后的乔·纳什悄悄地用手掩着眼睛看向别处。两人的到来，让不少人都尴尬了一下。旋即发现尴尬的应该是这两人，可因为这两人完全不尴尬，于是又都尴尬了一下。“哎呀，张总！还有特鲁姆普先生，上午好上午好……”一人原本已经要进电梯，却直接调转过来，走向了张浩南一行人。“连司长，怎么有空来松江啊？”资产管理司来这里并不稀奇，但通常都会有同等级别的地方干部陪同，更何况松江是“税赋重地”，居然也没人陪着，就多少有点儿奇怪了。而且张浩南的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跟他握手的资产管理司副司长就是松江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祖上是海盐县种西瓜的。他来松江奇怪吗？根本不奇怪。回老家谈什么有空没空？“工作，工作，都是工作。这次工作会议，能吸引境内外这么多投资机构和投资人，应该也有张总的功劳啊。”“跟我还有关系？”“谦虚了，谦虚了啊，‘沙食集团’一发公告说张总也要参加会议，当天就有一百多家跨国企业都报了名。现在安保级别提得这么高，都是为了张总的安全啊。”“那是要安全一点，不然我肯定不来的，动不动有人用枪要打死我，还有用炸药炸的，安全肯定要第一。”两人开开心心聊着很不着调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武泰安最淡定，原因就在于当初他在广陵和张浩南第一次见面，这位连副司长也在。“张总请。”“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腰果算不算？”“马马虎虎了。”“那稍后请你吃浓油赤酱本帮菜。”“多烧点肉。”“肯定的。”进电梯的时候，两人说的内容直接飞了。跟着一起进电梯的金毛老汉通过张浩南的介绍，才知道眼前这位居然是财政部的人。肃然起敬！可惜今天没穿西装，也没打红色领带，差了点儿意思。连副司长没有跟张浩南废话太多，他这次下来松江不受待见，而且吃了几次闭门羹，毫无疑问，这里的生态出了问题。权力有些失衡，完全没有可以平衡制约的地方。资产管理司在松江的工作也遭到了信息污染，很多数据都是无效数据，有人在做非常大规模的假账。其中一个重大疑点，就是刚刚卖出去的高速公路收费项目。然而这只是开胃菜，他的工作不是查账查案子，他只需要收集数据，然后如实地反馈上去。可惜，这么多“老朋友”都不给面子，还不配合。京城发来警告居然也是阳奉阴违，这让连副司长不得不再想想办法。昨天“建军节”，他接到了指示，先跟张浩南沟通一下看看。未必有好点子，但肯定有馊主意。“张总，不知道您今天打算怎么个操作？”“我能有什么操作，我除了钱一无所有，所以就是花点钱的事情。”“多少呢？”“一点点。”连副司长想要松口气，但总觉得这个“一点点”听上去就很微妙。认识的人非常多，但熟人很少。反而靳东风、郑锋他们能攀谈几句。张浩南反而没什么好聊的，原因很简单，他就不怎么露面。之前在松江被来了几枪，那更是除了“官不聊生”的场合，鲜有他出没。当然，这又反向证明了一件事情。他出没的时候，多少会增加“官不聊生”的概率。“张，我好像看到了GM的人？”“还有阿尔斯通，还有NGT，还有西门子，还有江户电力……”张浩南笑了笑，这种机会，只要是有点能量的，肯定都会过来看看怎么个事儿。其实都知道不可能将“松江电气”私有化，但是捡漏嘛，捡个百分之零点一，那也是捡漏。比如说NGT，对“松江电气”的估值，未来落点在一千五百亿市值。这要是玩噶韭菜的小游戏，绝对的优质平台。尤其是“松江电气”是要在香江上市，更是属于NGT难得的机会。NGT就是National-Grid-Transco，不列颠的国家电力供应公司，去年刚通过了一个合并，现在总资产高达一百四十八亿镑。纽约地区最大的输电和配电网络，也是它。北美十大电力公司之一，不显山不露水，实际是条大鳄。论手腕，比阿尔斯通不知道高到哪里去，现在GM公司盯着阿尔斯通狂咬，一旦阿尔斯通掉链子，NGT也能白捡不少便宜。比如说在“加麻大”的魁北克，能捞一个至少百万人口的市场。所以阿尔斯通来了，GM和NGT也来，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能不能在“松江电气”身上捡便宜不重要，能肯定是最好的，不能也没啥损失，主要是为了盯着阿尔斯通。因为最近阿尔斯通很反常，似乎又搞到了一个大订单，十亿欧元的规模，在中国的岭西省。这能忍？然后西门子也来了。来的原因很简单，之前在松江的九十万千瓦超临界机组上，两家是合作企业。这次……阿尔斯通吃独食！所以别看围绕“松江电气”的混合所有制改革这件事国内一团乱麻，国外同样乱成一锅粥。这还是产业资本巨头之间的龃龉，在其中准备玩概念的金融资本集团更是多如牛毛，再加上还有小瘪三之流打算卖祖产换美刀，复杂性之盛，让财政部的人脑子都快烧没了。反正连副司长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唯一确信的，那就是张老板很自信。非常非常自信。“唐，没有人比我更懂电气化产业。”“……”金毛老汉不置可否，不过他也咂摸出味儿来了，今天怕是一个秀场。这是天秀时间。大家都在秀，谁秀得最骚气，谁就是最靓的仔。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是在他看来，今天一定是“西格尔先生”的主场。证据？没有。金毛老汉表示只有直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尊敬的西格尔先生”。等到与会成员尽数入座，媒体的长枪短炮转向室内，似乎一切就要正规、严肃并且和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