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也觉得心痛起来，不自觉地停了挣扎，静静留在老十怀里，任他轻轻地环着我的肩膀。“我从来都知道你不喜欢我，只当我是兄弟，但是我总是自欺欺人说或许、或许我对你再好一点儿，你就会喜欢上我。那次出宫和你生气，却是因为你看见了月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打趣我。我生气的是，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明白我的心意，蕊儿，你知道吗，这辈子我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对不住’三个字，但你……”老十突然停住了，我只觉得脖子边暖暖的一股热流，原来他竟哭了……“但你就是那么特别，我真傻，把真心毫不犹豫地托出去，却明知它会千疮百孔……”“我喜欢看你对我笑，我喜欢拉你的手，总以为自己对你有多特别，其实明明知道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你总是以为你有多了解我的心事，我知道那样你会很快乐，就索性依照你想得来装，谁让我就是愿意看你笑呢……”“你总喜欢逞强，明明有时候难受得要哭了，却偏要强作笑颜撑过去，你知道那时我有多难受吗……”“你每次难过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比你更难过，总想着要是我能替你分担些就好了，可是你却连告诉我和你一起分担的机会都没给我……”“我送你水瑈珠，你的不自在我早就知道，我以为不看你为难的表情就可以不去计较，可是你的每个举动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都明明白白地烙印在心里……”“我要抓你的手，是因为我觉得你总是时远时近，我抓不住你，我必须抓住你的手，我才能自欺欺人下去，不是吗？”老十笑着说，声音轻得刚刚能落地，却砸得我心碎。“我常想着，只有你和我，一起慢慢度过余生，我就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偏偏这个机会也没有留给我……”“我总想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嫡福晋，可是我害怕我话一出口，你就会永远不理我了，我太懦弱，我受不了你的拒绝……”“蕊儿，你太善良，没有早早地推开我，让我一步步深陷，让我傻傻地一直以为自己有机会，还以为我对你很好很好，你就会受感动，我可真是傻啊……”“你年龄还小，但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我竟然还这么傻……呵呵……”我耳边听见的都是老十破碎的笑声。我早已是泪痕满面，我从不在人前哭，只有咬住了牙试图不出声，我一直以为我很孤单，却不知道身后还有老十这样的一个人……我竟不知道老十对我用情这样深，我也不知道我竟伤他伤得这样重，听他不断说着“我可真傻啊”，我再也忍不住哭着打断他：“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心里只想着：原来他竟什么都知道……“小夕，你放心，我这辈子对谁我都会强迫，唯独对你，我决不会强迫你，决不会……”老十说完这句话，深深在我额上印了一吻，冰凉的嘴瓣轻轻触碰我同样冰凉的额头，我没有闪躲，只是无声哭泣。“如果你愿意，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好吗？”“老十……”我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拼命才凑出个断句来。老十一走，我便如同抽了骨头一般坐倒在地上，心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扔在地上苟延残喘。耳边回响着老十转身走开那一刻说的话：“如果这样你会过得艰难，那么，小夕，你把这些话都忘了吧，咱们还和从前一样……”他笑着说，却听得我眼泪流的如同决堤的水。可是我们真的能回到从前吗？反正我是不能和以前一样无所顾忌，不知道你能不能呢。我拿手帕捂住嘴哭了出来，突然有些窒息，我匆忙抓住领口，嗓子眼儿像撒了层辣椒粉似的，心里却续出刚才几乎要对老十说的话：“……就算我愿意嫁给你，你会抗旨吗？”过了一段时间，老十像没事人一样来找我，我却心力交瘁，我真不知道该拿什么面孔来面对他，同他说话也远没有以前的从容，有时候甚至怕见到他。事后想一想，觉得那一晚直如一场梦，老十心计之深也是我远远不能及的，转念一想，深宫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些心计怎么活得下去，更何况是没有母亲在身边。心里一算，我来清朝已经整整两年了，三十八年五月初七了。老十的婚期在即，老十来找我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但是我能说什么，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啊……我只觉得自己越发地孤僻，却也只能这样下去，我无法改变。薰炉悠悠地吐着青烟，整个屋子一片氤氲，还是我熟悉的芸香味儿，自我得了康熙的宠，荣妃待我更是尽心，几乎过一段时间就叫我一同用膳，我却是没有感到一点儿温暖，心里总是想起姑姑来。“蕊儿啊，你如今也大了，有没有中意的？”荣妃微笑着看了我半晌，突然冒出一句来。我吓得一哆嗦，她要干嘛，不会是要给我指婚吧？便含含糊糊说道：“劳娘娘挂心了，蕊儿若有中意的一定最先告诉娘娘。”“你瞧着宫里的这几个爷怎么样？”荣妃一面拿着茶碗盖子拨弄着茶水，一面随意说道。这话她虽说得随意，但我却心惊肉跳，莫非有谁跟她说了什么？难道是九阿哥……“都挺好的……”我心里胆战心惊，面上仍然谈笑自若。“嗯，那便是好的很。”荣妃似乎很满意我这个答案，微笑着点点头。天哪，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了，我受不了了，那种高深的话语我根本没有那个天分去一一参悟，不过打死我我也不敢冲过去掐着荣妃的脖子说：以后说得明白些！“对了，微儿，给阿霸垓博尔济吉特家的贺礼备好了吗？”看见微儿走过来，荣妃笑问道。“回娘娘的话，是。两尊芙蓉石碧玺玉马、六串龙涎玉石念珠奴婢已经备好了，其余的都是茹蕙收拾着。”微儿走近了来，请罢安一一答道。“是了，你做得很好，下去吧。”荣妃说道。润玉啊，是给她的贺礼……我猜不透荣妃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这么问微儿，或许，老十待我的情意除了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别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是让我死了想嫁给老十的心还是什么的，想着想着，自己倒觉得自己好笑起来，别人没准儿随便的一句话，我何苦非要给它弄个意思出来……我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声，这儿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联想，恐怕你心血来潮说句：今晚月亮真美好啊！人家没准会联系到某某年的命案上。正所谓近墨者黑，我现在也是很有往那方向发展的趋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