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去荏苒。到了康熙三十七年年尾,我除了裕亲王爷寿筵回了一次裕亲王府以外,都在宫里待着,我却过得没有以前那么忌讳小心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在康熙面前得了宠。这个时候,和我一样在皇上面前吃的开的还有一个女孩子,比我大一两岁,是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润云,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她体弱多病,看着便让人想去怜惜她。不过可能多半也有她家庭的原因,太后把她接进了宫住,康熙也是疼她直如女儿一般。我和她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偏生就有那么些人,常常拿我和她比,总说我俩是一个在地下另一个在天上,可千万别误会这是夸我,那个在地上的是说我呢。又说我们俩一个是牡丹另一个就是小牵牛花,我本欲不理会,但谁料那日安嘉来宫里请安,和她说着话儿就说到这润云了,安嘉才说这些个谣言本是没影儿的事,若不是润云自己出面,谁会信。我便也猜测起来,莫非是这润云非要和我对着干,可是我见过她几次,娇娇怯怯,完全不是那种骄傲之人啊。有了过去纳兰容馥的教训,我心里只想着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满人有提前过节的习惯,还没到三十,宫里已是四处装扮得如同明天过节一般,张灯结彩的,我闷得久了,很是喜欢热闹,便自行去看宫人准备烟花,也算是学学中国古代烟花的制作过程,正走过御花园西南角的小桥,便隐约看见一行人走来,我只当是宫女太监,便也没想着要躲闪。径直走过去,才看清楚是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个和他们的随从,可是眼下躲闪已是晚了,只好硬着头皮过去请安道:“夕蕊给诸位爷请安,诸位爷吉祥。”“请起吧。”八阿哥温和地说。我抬起头来,却正巧看见老十在八爷身后笑眯眯地给我眨眼睛,我本能地一笑,这才发觉九阿哥和八阿哥都一幅不明所以的表情,我这才觉得自己这“嫣然一笑”来的是有些恐怖,若是多疑的人没准儿以为我这是坏笑呢,毕竟突然一笑是不大正常。“各位爷若没什么事儿,夕蕊就先告退了?”我又福了福身子问道。“没什么事,格格请自便。”八爷一向都是温文有礼,若是我不知道他将来的悲惨结局没准儿也会喜欢他,他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但可惜这么一个人了……老十冲我笑笑便和八爷先走过去,九阿哥故意落后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几乎微不可闻地说道:“就算我得不到的,那也是我的。”虽然声音够小,却吓得我直打了个寒颤,原本淡忘了的事情又回到脑海,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害我还是不害我?我愣愣地站住,直到周身冷得麻木了才快步回了屋子。一进屋子,宁袖便拿了手炉上来笑道:“格格,您瞧您出去也不带着手炉,倘若冻坏了可怎么好,快些抱着暖暖吧。”我木讷地接过,径自走到书桌前坐下发呆,天哪,这个九阿哥,年都不让我好好过呀!“格格?”宁袖突然走上来问道。“啊?”我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您就算是渴了也不能糟践自己啊!”宁袖嗔道,一面看着我的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己便笑了,原来我没注意竟拿着砚台就往嘴里送,怪不得方才觉得这杯子一下子重了这么多呢。这一笑,又把烦心事笑到一边去了。三十那天,在园子里摆了家宴,我竟和润云安排在一桌儿上,这可是天大的恩宠,荣妃嘱咐了我三、五车的话,才让我过去坐。我一看那桌上什么五色水晶蹄膀、银丝犊子、芙蓉醉鸡之类,我早已口水分泌过剩了,也没怎么注意康熙说些什么,正流着口水,忽听康熙说道:“……十阿哥……”便不自觉地抬头听。“朕就做主把润云指给十阿哥了,五月节过了完婚。”我看向老十,却看见老十面色着急,却被身边的小九拉住了,老十也只有低了头,握住拳不说话,我此时已是无暇思考小九的身份,只是心里头怪怪的,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看向身边的润云,她满面娇羞,飞上红晕,美艳不可方物,心里头更是怪怪的。总仿佛是觉得老十应该是我的,我又不想嫁给他,只想当他的姐姐似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后来想想,我也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啦,虽然把老十比作茅坑委屈他了,但还是祝福他了,心里想着便看过去,却发现老十也看着我,神色沮丧,目光也没有往日的神采,我登时怔住了,两人便穿过人群遥遥对望了许久,突然老十转过身去,我一看,却是小九把他拉走了。一顿丰盛的饭竟吃的食不知味,可是心里也不难受,吃完了饭回想竟不知道自己方才想的是什么。满人三十是要守岁的,说这样厄运才能不找上门,我不愿和一众人一同守岁,乱糟糟的,宫灯一片片的,那么亮堂怎么看得好烟火,便自己找了块岩石后面,准备在这儿等着放烟花。“小夕……”我刚站定了,就听见脚步声,伴着老十的声音。“老十?你也来了啊,我给你说,这里看得一定比那儿清楚,你也在这儿看烟花吧!”我一面笑着说一面爬上石头坐下,拍拍身边示意他坐上来。“小夕……我……”老十没有动步子,只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怎么了?”我这时才觉得不对劲儿,忙问道。“其实我并不想娶润云!”老十一急,便说了出来。“她很美啊,为什么?”我心里奇怪起来,莫非这姑娘真不是个好人?“我、我、我……”老十吞吞吐吐地说了许久,突然下定决心般地说:“我想娶你!”“咕咚”我一头从石头上摔了下来,多亏石头不高,我还清醒,老十拉我起来,面对我而立,我还以为他是闹着玩儿,一看他的脸,立时局促起来,老十一点儿也不像再开玩笑,眼神里是罕见的认真,我也只有干笑两声道:“你、你开什么玩笑!”“蕊儿,我真的只想娶你。什么润云、月凝,我通通都不要,我真的只想娶你。”老十一把把我拉住,看那架势是要抱我,吓得我一哆嗦,连忙转身要走说来惭愧,即便在未来,我二十岁了还没谈过一次恋爱,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高中时候暗恋的某男生,在一次偶然机会下闻见他竟然有狐臭后,彻底对他失去兴趣,便很少再动情了,一直不大懂爱情。我从不知道老十竟然是这样想的,心里只感到害怕,只想着快点儿逃走。“我从来都知道……”老十一把把我拽进怀里,声音有些苦涩的笑意:“听我说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