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喝碗绿豆荷叶雪蛤汤解解暑吧。”俏儿端了托盘进了屋子,微笑说。我点点头,示意她把碗放下就可以了,心里却陡然失落起来。只有宁袖知道我从不吃雪蛤的,我向来厌恶那种腻腻的味道,一想起宁袖,便又不可避免地念起了姑姑。可恍然脑子里却出现了康熙给我看的赫舍里皇后的图,一时间,竟与姑姑的样子难加分辨,我心里不禁一震,当时只顾着注意自己的长相了,竟没发觉姑姑竟然与那张图画上的女子有七分相似。心里突然有点儿明了了什么,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忽而记起姑姑曾经常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别像姑姑一样……”那时的我不懂,也不在意,可是现在突然有点儿有感触的样子。这两天我想的久了,忽然觉得我还活着这件事在康熙那里也许根本不算新闻,或许从最初他就知道我要逃婚,是他宽恕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托那位赫舍里皇后的福。毕竟他的儿子们的眼线四处密布,他的眼线只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如果他早就知道我会逃婚的,又为什么要把我许配给太子呢?“姑娘的脸好多了呢。”俏儿拿了银杏露来润发,一面替我拢头发,一面笑说。“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是一边大一边小?”事实上是好多了,只是不原因承认是因为十四阿哥的药的原因。“恕奴婢说句犯上的话,奴婢还从来没见到有人能让十爷、十四爷那么上心呢。”俏儿顿了顿,微笑着说。“呵呵……”我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好笑笑掩过了。心里反而不是滋味,手不自觉地就摸到了身侧的佩玉,清晰的“庄”字纹路在指尖蔓延,心下眉尖都不大舒展,难道是我的感觉出了错,他真的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吗?俏儿见我不说话,自忖是多嘴了,便也不言语了,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她是刻意说的这些话。如果真是那样,是有人借她的口来给我传达什么,还是她想要知道什么……“姑娘,您要的火棘果儿。”正梳着头,门外传来了看门太监的声音。“嗯,知道了。俏儿,给小公公辛苦费。”我应了声,嘱咐俏儿道。老十虽然没有跟我明确说不让我乱走,但是光看看给我看门的人数我也清楚老十是说什么都不会让我独自走了,想了许久,竟回忆起当初在桂嫂家学的火棘酿酒法儿,正巧无聊,便吩咐看门的太监给我找了两袋子火棘果。我坐在丁香树下,和俏儿筛果子,有时候自己想想,如果沈朝不来找我,我难道就一辈子这样不清不白地住在老十的偏院?现在他喜欢我,大可花费许多时间来陪我,可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我终究是没有名分的,一辈子见不得光,难道我就甘愿一辈子隐没在这么个偏院里吗。“俏儿,这个不是这么剥的,这样做出来会少了甜香。要么你去舀水,这个我来。”想着便心里徒增烦闷,眼风儿一瞥,恰巧看见俏儿把果子都弄破了,汁液溅了出来,忙拦住道。“姑娘懂得真多,怪不得人人喜欢。”俏儿一笑,抿了抿嘴儿笑道。“就你会说话!快去吧。”我假作要咯吱俏儿,笑道,不过这话儿倒真让自己心里轻松了些。俏儿笑着跑了开,裙兜里的火棘果子撒了一地,她忙换上一幅惶恐的表情,又见我不生气,才又笑着去舀水了。看的我也不禁莞尔,回过头来,心情竟真的好的多了。“这是什么曲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老十突然在身后说。我吓了一跳,这才发觉自己竟一直在哼唱歌儿。回过头去,就看见老十穿着一身黄色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眯眯地等答案,恍恍惚惚跟阳光混作一块儿。心里想着他的问话,不禁有点儿好笑,我总不能说这是三百年后的作品,你当然没听过吧。“我再给你唱唱,你听听,没准儿听过呢。”我心里一转,便笑说道。“好啊。没想到你还会唱曲儿呢。”老十一绕,坐在我对面的脚踏上,又无比崇敬地望着我。“呵呵……你可别后悔。”我心里想着,越是想笑,我那嗓子……不是我夸张,绝对是惊世骇俗,配上这惊世骇俗的歌儿,那效果就不是一个惊世骇俗形容得了了。老十一怔,乜斜着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又耍什么诈呢?”最后像下了个大决心似的,犹犹豫豫地说:“我不后悔,我不信你又能唱出什么新奇招儿。”看着他的表情,我不禁又笑了,老十,难道我从前常常欺负你吗?不后悔?这可是你说的啊……“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噢……”于是我一跃而起,作弹吉他状把崔健他老人家的摇滚风在三百年前的清朝发扬光大了。一瞥老十,只见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表情那叫一个纠结,肌肉都有些抽搐了……老十,不怪我,是你非要听我唱歌的……我想着已是笑了出来,这么简单的事儿,我却有点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到笑弯了腰,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想笑,也许那种说法是真的,笑得越是开心,心里越是千千结……我是不是算是在希望我可以因为老十笑的开心些……“小夕,你又使诈了。”老十半天才缓过来,无奈地笑着说。一面两步走上前来,抓住我的手拉我直起身子来,笑着却认真地说:“刚才的那首,就是你刚才哼的那首,我想听那首。”我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也显得不自然起来,老十,你真的要听刚才的那首吗?刚才我唱的么,是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真的可以给你唱吗?可以吗?“小夕,给我唱吧,我会听的很认真很认真。”老十凝视着我的眼睛,微笑却坚定地说。我抬了头,回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珠里我永远只能看得到我自己的倒影,黑色而清亮,含蓄而温柔。“好。”我点点头,微笑着说。“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求时间趁著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这种子酿成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