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他值了个大夜，这会儿正准备回去休息，一开始确实是没看到沐橙，后来见了，第一个想法就是避开。明轩的事，让他陷入两难境地。既不想沐橙被蒙蔽，又不愿意她受到伤害。顾铮应得很敷衍，脸上的倦色不作遮掩，一副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沐橙也识趣，冲他打了个手势，并没有上前。过了一会儿，正往前走着，顾铮的车子开到了她身侧，“去哪里，我正好载你一程。”沐橙摇摇头，“不了，前面就到了。”顾铮扫了眼，落在五十米开外的招牌上，把车开走了。沐橙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他今天的情绪不大对，但转念一想，谁熬了一个大晚上，还能做到笑脸迎人。馄饨店很忙，热火朝天的，不过堂食的不多，大多是外带。沐橙取了号，找了张桌子，边玩手机边等着叫号。手机里，她的信息沐清知依旧没回，好像真的被她弄烦了，不想理睬她。可她了解沐清知。要真不想告诉她，之前也不会发那样的讯息给她看到。沐橙打算着，还是得抽个空回一趟沐家，找沐清知问问清楚。这时，对面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沐橙抬眸，神色微讶。顾铮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在她对面坐下，“我也正好饿了。”沐橙放下手机，冲他笑了笑，斟酌了下，想要开口问明轩的事。虽然有些不大礼貌，但他既然跟过来，应该是有了消息才对。还未张口，窗口那边有人叫号，喊了两声，沐橙才反应过来是她的，连忙起身走过去端，同时又要了碗荠菜猪肉陷的，交代了要打包带走。刚出锅的馄饨，热气腾腾的，又香，就是味有些淡。沐橙往里面倒了点酱油，又淋了不少醋，直到汤色都变深才停下来。顾铮看着她一番动作，笑了起来，“你的口味倒是一点也没变。”闻言，沐橙抽空抬起头，眼里有着不解。顾铮笑着解释，语气里夹着调侃，还有若有若无的怀念。“你高三那年艺考，在海大，中午吃饭的时候也要了这样一碗馄饨。后来你觉得味淡，倒了几乎半壶醋，我当时还问你，不觉得牙酸吗？”说完，顾铮低笑了声。“你？”沐橙讶异地看着他。知道她忘了，或者说，把他给忘了，顾铮心底微涩，不过仍是笑着继续解释，“当时我也在。我还记得，吃完饭出来的时候，你还偷偷嘀咕，说老板也忒小气，醋里还兑水。”“抱歉，我……不记得了。”倒也不是全然忘记了，沐橙是记得当初跟萧靳逛海大的时候，旁边还跟了个他的同学，但不记得那个人就是顾铮。顾铮摇摇头，表示理解，“这么多年，忘记了也很正常。”沐橙唯一的感觉，就是尴尬。好在，这时候叫到了顾铮的号，他起身去拿馄饨。等回来的时候，小指上勾了只打包盒，是沐橙的。顾铮放到边上，而后给自己碗里倒了些许醋和酱油，问：“给时钦带的？”“嗯。”沐橙咽下最后一口馄饨，感觉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他说想吃。”顾铮半垂着眸，斯文地吃着。气氛莫名有些冷，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浮上来了，店里的烟火喧嚣好像都被隔绝在了两人之外。这时，顾铮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收了起来，看着她说：“你让我查的事，抱歉，我没查到。”沐橙回视他，瞳眸微闪，“没事，还是要谢谢你。”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馄饨店。沐橙回到病房，里面站了好些人，一应助理的模样。有两个倒是熟面孔，之前就是他们负责照顾的明轩和蒋淑。这些人大概是在开会，她进去的时候，说话声戛然而止。沐橙把馄饨放在桌子上，跟萧时钦说了声，就把门合上了，没多做逗留。站在电梯前等的时候，有人从身后追上来，“沐小姐，萧总让我送送您。”沐橙点点头，表情有些淡，脑子里还在想着馄饨店里的事，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车最后停在沐家别墅外。两个老的，意料之中的不在。临近年关，他们一向应酬很多。沐橙楼上楼下扫了眼，她的那个行李箱就丢在楼梯角落的位置，也没有人说替她提回房间。“沐清知呢？”她问家里佣人。佣人抿着嘴，不大想答。沐橙侧耳听了听，冷冷地瞥看了对方一眼，提步往花园走。那里有个琴房，沐清知以前练琴，都在里面。沐橙过去的时候，门开着，外面花木凋敝，这里面，认识的不认识的品种，倒是长得郁郁葱葱，温暖如春。这琴房，即便是沐清知去了F国两年，家里佣人也依旧日日打理，不敢有一天偷懒。而她，从来不允许进来这里。但沐橙每次都不听，只要沐清知一给她气受，她就跑来这里，把里面的东西弄得稀巴烂。也因此，沐橙没少受那两个老东西的打骂。不过，她也不会乖乖在原地等着挨打就是了。错乱的琴音拉回沐橙的思绪。她凝着眸光，抬脚踏进去，语气一贯夹着讽刺，“海市的钢琴精灵，原来就是这个水准。”说实话，呛得多了，一时间还真改不过来。沐清知猛地回过头，脸上是来不及收的表情，扭曲的，带着恨意和不甘。“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她这副表情倒是少见的很。能把沐清知那张虚伪的假面给撕下来，也是能人。沐橙扬唇，勾起一抹笑，气定神闲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姐姐终于不装了？”沐清知心里本就烧着火，她这副样子，无疑火上浇油。“我让你滚出去，这个地方你也配进来？”就是这副自以为高贵的姿态，最让沐橙恼火。从小到大，她沐清知凭什么这么优越！沐橙下巴微昂，眼底的笑尽数收敛，随手扯下手边一朵开的分外艳丽的花，低眸嗅了嗅，而后抬起来，眼尾沁着丝丝寒意，“我不配？我们两一个妈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配，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