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贯而出的是三个衙役,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人揽月他们今日还曾在城南见到过,便是那个费姓的年轻武生。只听他说道:“要我说,这家伙绝对和昨夜擒住那盗人是同一伙儿的,这都不需要过堂审讯,保准儿不会有错,听说白日里还来劫过一遭狱。你们瞅瞅那骂骂咧咧的劣行,野调无腔,即便咱们这些没读过书的都不会像他们这般少条失教。”“费哥说得有理啊,昨儿个晚上值夜,被那个行凶撒泼的小子叫骂了一整晚没能偷懒合个眼睛,寻思今儿晚上总能歇歇了吧,结果又招来了一个耍赖放刁的,不住口的骂,还能不能让咱们哥儿几个清净点儿了。”一个瘦小个子的衙役埋怨道。“凭他叫骂又如何,上头都有办法对付,准保他熬不过明日就再发不出声。昨晚那个泼皮小子今晚不就奄奄没有动静儿了嘛。”另一个衙役说道。“说的是呢,过了今晚咱们几个可以歇歇了,至于那个青楼娼妓啊、五鸣扇啊,留着当差的去抓,反正我们只管看着犯人。”费姓衙役和那个瘦小个子一起“哈哈”大笑。黎普怒火中烧,在狴犴石像后面身体剧烈抖动,眼看他剑拔弩张,揽月担心他按耐不下,轻抚黎普的手臂低声劝道:“黎大哥切莫焦躁,既然咱们已然到此,必然是能救出你家主人来的,他们怀疑你的主人与何皎皎是同党,想要逼问五鸣扇的下落,那便定然不会让他死。只要他还活着,我就定能救他的。”黎普点头,摒气吞声,苍白着脸勉强忍耐。岩圄的石砖墙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以至于隔音效果奇佳,也得亏聿沛馠嗓门大,含怨深,耐力还极强,要不还真是很难闻声辨位。岩圄分上中下三层隧道,隧道两侧树根般穿插交错着数多牢房,其中一层隧道在地上,另两层皆为地下,没有窗户,所以既无法采光又无法透风,空气稀薄憋闷,充斥屎尿气息,只依仗着隧道两头上的壁灯依稀辨路。岩圄里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五分昼夜,隔绝人世,肮脏污秽,无尽的黑暗里充斥着绝望与恐惧,原本揽月还曾劝慰黎普,而现下她自己都开始犹疑动摇,不知道聿沛馠怎样了,揽月希望那半个时辰的封禁赶快度过。就在揽月忧心忡忡之时,秦寰宇轻触一下她,示意让揽月听,只听见一个声音边吟诗边骂道:“痛填心兮不能语,寸断肠兮诉何处。那姓费的说得无错,天下漂亮的女人皆是骗子,小骗子!诶呦诶呦,我好苦啊,我好冤啊!”揽月“噗嗤”笑了出来,对秦寰宇说道:“他骂我的这些个说词,我若是官老爷,也得怀疑他跟何皎皎有点关联了,真是自找麻烦。”揽月一时间哭笑不得,这聿沛馠竟然还想着骂她,看来精神头不错,那些衙役没拿他怎么样,这样想来,揽月悬着的心也便能安放了。听聿沛馠的声音应是从脚下深处传来,三人便继续耳畔伴着岩圄内羁押囚犯的迷惘呻吟声,向深处摸索去,黑暗里如堕落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