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端看向潘主任潘主任沉吟片刻,道:“不要让他多说话”自端不待他话音落下,从护士手中抽过防护服,迅速的穿在身上,跟着便进了病房顾悦怡神情复杂的看着自端走到景和仰的病床前,父女俩的手握在了一起她轻声问道:“听说,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阿端在哪儿’?”潘主任却没有正面回答,他也看着病房内的情形,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我希望能尽快替老总动手术”顾悦怡轻叹,“辛苦您了”她回头,示意惟仁送一下潘主任惟仁送走了潘主任回来,见母亲仍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看着前面,那双眼睛,黑沉黑沉的,夜一样他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是自端纤细的背影看到她将景叔叔的手握在手中,轻轻的,将面颊贴了上去……景叔叔抬起另一只手,宠溺的抚摸着自端的头,有点儿费力,但是,脸上的笑,很欣慰惟仁心里一阵酸楚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是母亲顾悦怡没有看惟仁她只是紧紧的握住惟仁的手紧紧的握住病房里,景和仰望着女儿,默默的,在心里说:阿端,今天,是你救了爸爸……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几十年的旧事,都在心头腾挪翻转,一样一样——有时他是看客,有时他是演员——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觉得不适,胸口闷疼,有些头重脚轻他知道这是病了,最近工作一忙,更是这样,并没有太在意及至到了办公室,还是没有好转,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上来,伸向电话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人就趴倒在办公桌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叫着“爸爸、爸爸”是阿端?是阿端,奶声奶气的,捏着一朵粉白的莲花,向他走过来,“爸爸、爸爸,妈妈的花……”他只是不理会阿端就扁了嘴,眼泪汪汪的;葡萄一样的眸子,像浸在水里一般他的心揪疼他想要把女儿抱在怀里的,但是那一刻,他不能他知道有些事他是做错了,他不能看着这样干净的一对眸子“爸爸、爸爸……”还是阿端这一次,是在他怀里的阿端就那么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的阿端;就那么痛的由内到外都在颤抖,却仍看着自己的白发,一句都没有问出来的阿端……他天使一样的女儿“爸爸、爸爸……喝茶了!”喝茶吗?他艰难的睁开眼很努力的,想要将手伸向电话机,可是够不到,他只好将剩下的最后一分力气,拼命的使出去,桌子上那只紫砂壶应声落地眼前又黑了,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来:那只紫砂壶,是阿端送的呢……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让我相信,在最危急的时刻,最牵挂的那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嗯,今天码出来的文全部奉上!谢谢大家~~拥抱!第六章风与水的痕迹(十四)惟仁从病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自端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撑住下巴;红肿的眼睛,被苍白的脸色衬着,越发的触目惊心此刻的她,虽然显得孤单,然而已经完全镇定下来自端赶来的时候,脸上的慌乱,他看的心疼他不曾真正看到过她慌了阵脚的样子想着自己早上开着车子从乌衣巷往医院赶,心底的那种感觉,他难受,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和她,如今,总是不知从何说起景叔叔身体不好,他也是这次回国之后才知道的看到妈妈总是变着花样给他炖补品,每天检查他随身的药瓶,他心里惴惴的——在他心里,那是如山一样的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也变得衰弱自端听到声响,抬眼,见是惟仁,便微微直了直身子惟仁倒了一杯水给自端,“去休息一下吧”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累,满脸、满身,都是令他心疼的疲惫他知道这两天,她一定是累坏了她摇了摇头惟仁坐下来,坐在自端的对面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腿有些酸痛她手捧着白瓷杯子,并没有喝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像是想从那浅浅的水杯里,看出一些什么也许,她只是找个地方放置她的目光正如此刻,她身上,是他搁置自己目光最好的地方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晚上,他第一次去她的家里,那时,她也是这么坐在自己对面可那时的她,和此刻的她,判若两人那个晚上,在他心头印着,至今清晰如昨——他记得她接过喜帖时候那种平静,平静的说“恭喜”;他记得她能看着他的眼睛,对着他说“我祝你幸福”;他记得她谈到佟铁河的时候,语气里那一层温柔和娇嗔;他也记得,那个佟铁河,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的宠爱而纵容……她,平静而幸福;她和他,甜蜜的都能让他时时有种窒息感虽然过后,他隐隐的觉得,那画面,多少有些美的不真实,可他愿意相信,她真的是那样的幸福,幸福的已经忘记过往种种,这样,他才好过,他才安心,他才能继续往下走——往下走,有她的地方,他能去;没她的地方,他也能去当他在她生日这天,遇到佟铁河和他身边的女人那一刻,突然袭来的痛苦,凌厉、清晰又绵长让他无法抵挡他知道,那痛苦,来自对她的疼惜,也来自对佟铁河的憎恶,更来自他对自己的恨……他给自己的心,筑起那般高墙,以为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可是只需一个瞬间,他便狼狈不堪骗不了自己了终于,还是骗不了自己惟仁揉着自己的腿她终于是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揉按着膝盖处——她留意到,他时常会有这样一个动作,可是,以前并没有她抿了唇以前心头像是被鞭子抽过她转开脸,透过玻璃墙,往病房里看去:父亲正在闭目养神,顾阿姨坐在窗前,低头削着苹果;削好了,切成小小的块儿,拿着叉子叉了,送到父亲的嘴边……父亲睁开眼,摇头印象里,父亲最不爱吃的水果就是苹果可是顾阿姨总会哄着他吃一点,再吃一点……他会一边抱怨,一边笑那时的父亲,笑的像个天真的少年让她讶异,让她惊奇,原来,父亲也会有这样的笑……那却是不属于她的欢颜自端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已经冷了,咽下去,似是一路带着寒意她忍不住一哆嗦惟仁看到,伸手过来,要拿走她的杯子她略略的一躲惟仁固执的握住杯子,眼睛看着她,“换一杯”“不用”他不再出声手上稍一用力,杯子已经在他手中她的胃一直不怎么好,应忌生冷,可她,总不在意,仍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惟仁心底升起一股子火他将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声音大的让两个人都是一怔就在这一瞬间,惟仁抓住了自端的手腕,然后他说:“走吧”走?走到哪里去?她定定的看着他“你必须吃点东西这样下去,叔叔没事,你会病的”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有点儿异常的严肃她见过的那时她为了准备考试熬通宵,搞到胃,他知道了,生气,也是这么板着脸;他很少和她恼,少有的几次,都是因为嫌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气恼归气恼,每次,都是拖着她的手,就像现在这样,拖着她,带她先去喝一碗粥……自端吸了吸鼻子“我不会病的”她说,“即便是病了,也不归你管了,顾惟仁”你从此,只需照顾好自己;而我,也会好好儿的照顾我自己,不让你担心,再也不让你担心惟仁没有动,自端没有动彼此就这样对望着自端从顾惟仁眼底看到的,是在不断聚集的忧伤静静的,静静的,她说,“你……应该早告诉我的”自端的语气,令惟仁手上不禁用了力今天只有一更~~卡文卡的厉害,质量不高(汗ing)今天欠的更,明天一定补上!呼呼~~加油加油!(给自己鼓一下劲儿)谢谢大家支持~~拥抱!读第六章风与水的痕迹(十五)看的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也许还有一丝惊惧,她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她低头,掰开他的手指;他手指微凉——不用看,她知道他的脸色也已经凉下去了“今天,如果不是爸爸忽然晕倒,你……和阿姨,还会帮他瞒着我,对吗?”她声音柔柔的,像是能捏出水来,可仍使得惟仁的一颗心像是从半空“哐当”一下被丢落平地——她说的是这个,是这个……“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么经不得一点儿事?”他沉默“总想着,什么事,能护着我,就护着我……可是,迟早的,我都得知道”她又看向病房里,房里只留了床头一盏灯,光线温暖而柔和,因为是在医院,倒显得这温暖是特意营造出来的,让她觉得难过,“今日,如果爸爸真的有什么……我后悔都来不及”她直直的看着前方,目光坚定而从容当她把父亲的手握在手中,当她看到父亲费力的开口,就只为了在那个父女俩面对面的时刻,叫她的乳名……她终于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所有的一切,在她意识到,也许在忽然之间,她就与父亲天人永隔的时候,都已经不重要全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昨晚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问她看得到惟仁眼中的担忧,她看得到铁河眼中的探询,她更看得到父亲眼中的犹豫……不,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她自己为她自己,能好过一些这是自私吧,是自私她知道的这一回,她就自私了她不问了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惟仁看着自端清冷而倔强的眼神,沉声道:“阿端,不告诉你,是因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口,自端和惟仁回头,是肖克俭,进门便问:“阿端,老总怎么样?休息了没?”自端站起来,摇头她看着肖克俭手里的文件,和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心知父亲怕是有一会儿不能休息了有心阻拦,但见肖克俭脸上的神色,已有几分焦急;再回头,只见父亲已经在对着肖克俭招手,顾悦怡打开了顶灯,开门请肖克俭一行进去顾悦怡细心的把百叶窗放下来,一出来,见自端脸色凝重,轻声道:“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她接过惟仁递上来的水,顿了顿,看着自端,“你爸爸说,明天就出院这阵子太忙,耽误不得这个时间”自端眉尖一蹙,“耽误时间?”她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已经聚集了冷意顾悦怡正在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慢条斯理的,将水杯放下,抬眼看着自端,见她冷冷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是一沉“他想,等四月里的事一过,马上就动手术”她耐心的解释“您同意?”“你爸爸的脾气……”“阿姨,爸爸的脾气不是问题,爸爸的健康才是问题”自端打断了顾悦怡的话“我知道,可是……”自端的目光,如冷飕飕的凉风,她明白这问话里的不满和责备“您早知道,您也该告诉我这是我爸,我不够关心他,是我的错,可是,您,和爸爸,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这么瞒着我”千头万绪,一下子涌上心头,自端心情就有些失控,她极力自持,并不管顾悦怡脸色难看,今天,她就造次了她吸了口气,“我反对我坚决反对”“阿端,你冷静一点儿”惟仁一直在看着自端,他看到她紧紧攥着的拳,手指关节都泛了白阿端的话,在他听来,句句都有所指,心里有种烧灼的痛感“我已经够冷静”自端的目光,清粼粼的,从顾悦怡的脸上,移到惟仁脸上,“我是他的女儿,我总该有反对他这么快出院、要求他留院治疗的权利吧?”此话一出,惟仁几乎是完全呆住屋子里安静极了顾悦怡看着自端从昨晚开始,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像是换了个人从抗拒、冷漠,到强硬、尖刻——仅仅是因为对她瞒了她父亲的病情吗?似乎是,又不全是一连串的事件,让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可此时,却忽然的串了起来——儿子的紧张,和仰的发病,自端的反常……想到这里,她看一眼惟仁,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自端还要说什么,就听到病房里一声断喝“胡闹!”接着是景和仰铿锵有力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响动自端脸色一变,两步跨过来,手扶在门柄上,想要进去,又犹豫着,正在进退之间,听到景和仰大声说“给我备车”!自端再也忍不住,她拧开门柄,只见父亲已经下了地,一把拔掉输液管“爸爸!”“和仰!”自端和顾悦怡同时出声景和仰没有理他们,只对面前的肖克俭等人说:“通知召开紧急会议我二十分钟之后就到”第六章风与水的痕迹(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