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生力军的加入使得战场的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困难,城门洞被大火封住,安南军一时半会无法突入,但是两边的城墙可没有这么多约束,前排的云梯被烧毁,后续部队穿过没良心炮的封锁地带,又将云梯给重新架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安南军蚁附攻城,城上城下弓箭和火铳对射,不时有求活旅的士兵惨叫着从城头栽下,落在安南人的军阵中,被无数大脚踩成了肉泥。
一名求活旅的弓箭手用完了背后的箭支,举起炸药包就要往下面扔,一名安南火铳手发现了他,一声铳响,士兵的胸口崩出血花,他踉跄了一下,身影便从垛口处消失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有年轻的士兵双手抱头,缩在墙角处哭泣,己方的火力被敌军压制住,没良心炮虽然厉害,但是敌人已经掌握了窍门,只要快速通过那片地带,就可以将伤亡降到最低,并且郑祚命令士兵们不要挤在一起,尽量分散一些,降低炸药的杀伤力。
这一招果然好使,后面两个营突入进去只挨了一轮炸,损失了两百人而已,大部分士兵顺利通过了飞雷炮的区域。
“给老子站起来!都他娘的哭什么哭,你们不打,安南人就要攻进来了,大家全都得死,你们的家人也得死!你们都想跟老子一样,全家死光吗?站起来,跟他们拼!”王奇一把拉起年轻士兵,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吼道。
年轻士兵不知道是真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还是被王奇凶狠的样子吓到了。他猛然抄起身边的石块,朝着垛口处一个刚露头的安南军就砸了下去。
一声长长的惨叫声发出,安南士兵从云梯上直接跌落了下去。
“倒金汁!滚木礌石往下砸,砸死他们,不能让他们登城!”高衡在城头来回奔走,对士兵们大喊道。
哗啦一声,一桶刚刚煮沸的金汁从城头浇了下去,正好命中了一架云梯上的安南士兵。金汁的名字虽然好听,但是却非常恶心,其实就是将人和动物的排泄物集中起来,里面再添加一些其他的毒物,煮沸之后,直接倒下城头。
这玩意不能直接把人杀死,但是却能把人严重烫伤,又因为排泄物里面还有大量的细菌和毒素,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这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中招之人的伤口根本就好不了,要不了一天时间就会溃烂,最后伤口腐烂,感染而死,死前异常痛苦,可以说是活活疼死的。
“啊!”一长串哀嚎声响起,一梯子的安南兵就像是糖葫芦一般,短时间内皮开肉绽,串联着从梯子上摔了下去,他们捂着被烫伤的地方翻滚着,有的人想将身上的铠甲和衣物脱下来,可是金汁顺着铠甲的缝隙流了进去,将没有裸露的皮肤也烫伤了。
滚木礌石如雨点一般砸下去,守军倒是不缺这些,他们将民房拆除了不少,所以木头石块暂时不缺,从城头砸下去,依靠自身的重力,可以将安南兵砸得口吐鲜血而死。
“狼牙拍!放!”陆涛指挥身边的士兵道。几个求活旅士兵松开手中的麻绳,连接在另一头的狼牙拍突然下落,所谓狼牙拍就是在一节较重的木头上顶上铁钉、铁蒺藜等带有尖刺的物体,借着自身的重力从城头下落,可以将攻城梯上的一整队人全身扎出血洞,从梯子上拍下去。
只见一架攻城梯被狼牙拍直接命中,木头在安南兵身上滚了一圈,七八个敌兵全身冒血,惨叫着跌落下来,正好落在了后续部队的人群中,队友手中的长枪成了要自己人性命的杀器。
安南兵被自己人的长枪刺穿了身体,就像是肉串一般,直接被串了起来,他们凄厉地嚎叫着,口中突出大股血块,眼见是活不成了。
“烟雾弹!”
数十名刀牌手从地上捡起陶罐瓷瓶,用力抛下城头,这些特制的烟雾弹里面混合有各种刺鼻的粉末,黄色的烟雾升起的同时,生石灰也在发挥着效果。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生石灰飘落在眼睛之中,越用手去揉,就会越疼,若是用清水去清洗,生石灰会直接沸腾,让人永久失明。不明所以的安南军刹那间被灰瓶包围,升起的黄色浓烟将后方弓箭手和火铳手的视线遮蔽,他们开始漫无目标地胡乱射击。
“该死!这群蚂蚁为什么如此顽强?”在后方的郑祚有些烦躁了,本以为这该是一场手到擒来的小战斗,可没想到竟然打成了这个样子,己方的伤亡已过千人,对方的伤亡肯定也不小,可是他们就是死战不退,守城的手段层出不穷,一群民夫怎么会有这样的战斗力。
一名四镇兵奇长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的队伍处在攻城第一线,已经死伤过半,再打下去,他就要成孤家寡人了,本来他也算是安南军中的一员勇将,听到有十两黄金的赏赐,也顾不上许多,系紧了头盔,衔住钢刀,手脚并用,蹭蹭蹭几步就窜上了云梯。
后面几个亲信手下知道他的本事,立刻过来扶住云梯,上面刚有一个明军士兵现身要扔下石块,下方士兵立刻将云梯翻转过来,奇长以云梯当盾牌,反着爬到了最高点。
云梯再次翻转到正面,奇长勇力顿生,一个蹬踏跳上了城头,迎面遇到了一个刀盾兵,奇长顾不得许多,一脚踢在大盾上,此人身形矮小,爆发力却很足,刀盾兵后退数步摔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奇长跟上去就是一刀。
战刀从嘴巴刺入,后脑穿出,刀盾兵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像烂泥一样瘫软下来。奇长唰地一下抽刀,鲜血喷溅了他一身。“哈哈哈,十两黄金是我的了!”奇长放肆大笑着,仿佛已经看到十两黄金在向他招手。
在黄金的刺激下,他战意旺盛,接连劈翻了几个弓箭手。守城作战中,最可怕的就是被敌人打开突破口,一旦城头涌上敌军,敌人就可能利用这个突破口不断增兵,最终打垮守军的防线。
现在,求活旅就面临这样的情况,奇长斩杀数人,站稳了脚跟,后续的士兵从这架云梯源源不断上城,刹那间,奇长身后就多了十几个己方士兵,安南兵跟城头的刀盾手激战在一起,左翼城墙顿时间大乱。
“他娘的,敌军上城了!”城头喊杀声大作,高衡一眼看过去,惊出一身冷汗,他此刻就在城门洞的正上方指挥战斗,城头人员拥挤,他也不能脱离指挥位置,眼睁睁看着左翼出了乱子。危急时刻,陆涛挥舞双刀,旋风般杀入了安南人的队伍中,接连格杀三四人,这才稳住了阵脚,身后刀盾兵一起用力,用盾牌组成盾墙,想要将安南人反推下去。
下面的安南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也看见了这边的变故,军队开始往左翼移动,所有人都想利用这个突破口打开局面。安南兵不断翻上城头,求活旅刀牌手结成阵型死死顶住,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下方的安南弓箭手和火铳兵也顾不上许多了,抵近城池,拼命放箭放铳,压制着城头的守军,眼看着刀牌手薄薄的一层防线就要抵挡不住安南兵的冲击,陆涛也做好了跟敌军决一死战的准备。
猛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怒喝:“我曰你姥姥!狗日的,老子拼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高衡从镇南关带出来的老兵,用身边火把点燃了一门虎蹲炮的引线,然后大吼一声,竟然徒手将虎蹲炮给抱了起来。
吴荣喊道:“大锤!你要干什么!”
大汉分开人群,冲到了最前方,将虎蹲炮的炮口对准了冲上城头的安南人,轰的一声,装填了散炮子的虎蹲炮突然开炮,大汉被巨大的后坐力给震得倒飞出去,肋骨尽断,口喷鲜血,眼看着是不行了。
安南人可就惨了,如此近距离的虎蹲炮射击,相当于后世几十支霰弹枪同时开火,他们直接被火炮从城头给轰了下去,数十人倒飞着摔出城外。拇指粗的散炮子将人体一个个穿透,一发铅子能打穿五六个人。
最前方的那名奇长直接变成了碎肉,红白零碎黏在了刀牌手的盾牌上。
趁着这个工夫,高衡将王奇拉到身边,“你暂时指挥!”
“将军,你要做什么?”王奇问道。
“反击!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城下还有数百长矛手,我要带着他们出城反击!你从其他三门再调三百人来,快!”高衡道。
“将军,这太危险了。”王奇道。
“执行命令!你记住,战场上只有一个是头!”高衡瞪着眼睛对王奇道,随即转身下城。
“铁蒺藜!把铁蒺藜都带上!”高衡奔下城墙,集合城下的五百长矛手,当日在脱县守军的军营中,发现了近千枚铁蒺藜,这玩意铸造起来并不难,只是他们手头的工匠人数少,又没有时间开发模具,所以只能将铁蒺藜先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高衡冲到城下,立刻吩咐几个士兵将手机的铁蒺藜全部带上。“我将会带领你们出城反击,这么纠缠下去不行,我们人少,顶不住安南人的车轮战。记住,你们几个人在队伍的最后面,一定要保护好铁蒺藜,这些铁蒺藜比你们的性命还重要。”高衡叮嘱士兵们道。
这是预备营的士兵,他们年纪偏大,不像年轻人那么血性冲动,但是性子要沉稳一些,高衡如此说,他们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将军不是在开玩笑,上万安南兵就在城外,如果这一次挺不过去,满城的人一个也活不了,他们死了不要紧,可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落入敌手。
一人点头道:“将军,我们明白了,你放心,这几袋铁蒺藜,我们一定保护好。”
高衡抓起了身边长枪,振臂一呼道:“弟兄们!敌军的攻势太凶猛了,若是不能打开局面,咱们都得死,你们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要活!”长矛手们吼道。
“那好,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跟我冲,冲出城去,趁着敌人混乱,我们打个反击,把敌人退回去,记住了,进者无退,向死而生!跟我冲!”高衡提起长枪,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跟在他后面的是从渊县带来的民夫长矛手,在新兵面前,他们就算是老兵了,高衡一带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胸膛要爆炸,大丈夫活一世,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杀啊!”呐喊声此起彼伏,城外的安南兵蒙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攻城战斗中,城门洞的火势渐渐熄灭,安南人正要转向重新攻打城门,谁能想到黑烟中竟然冲出了数百长矛手。
“这!”本阵中的郑祚瞳孔猛然一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民夫怎么敢?明明人数没有优势,竟然敢出城反击?
城外的安南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头绵羊带领的狮子那就是绵羊,一头狮子带领的绵羊那还是狮子。高衡一马当先,一个垫步突刺,面前一个挡路的安南弓箭手直接被刺穿身体,高衡连看都没看一眼,将他的尸体甩开。
啪啪两声,高衡手中的大枪左右摆动两下,挡开了两名左右夹击的安南士兵手中的兵器,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高衡已经完全熟悉了长枪的使用方法,虽然跟上了刺刀的步枪手感还是有些不同,可作为特种兵,适应能力是高衡最大的优点,而实际上,在冷兵器当中,长枪是比较基础的入门款武器,高衡现在使用起来,甚至感觉比用刺刀捅人还要趁手。
“去死吧!”高衡大吼一声,长枪送出,将两名敌军一前一后钉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