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芹连续下了两道圣旨,看得内阁众人都眉头紧皱。
第一道是旧事重提,要求各省督抚进京述职,但这次措辞极为严厉。
“凡不遵旨意者,皆认定为叛逆。朝廷将派兵征讨,天兵一到,片瓦无存,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第二件事是招募天下“英雄”,无论过去有何罪过,只要肯入京城当兵,免除一切罪过!
若是武艺高强,能领兵打仗者,还可获封为将领,立功之后,封妻荫子,逆袭人生!
而且到京城来当兵的,统统编入禁军,饷银是普通军队的三倍,且绝不拖欠!
第一道圣旨下去后,不出所料的,依然遭到了各地督抚们的冷暴力。
督抚们既没有起兵攻打京师,也没有奉旨前来。甚至连回信都只有召平安回了。
萧芹只看了个开头,就把那封充满了“法克”开头词语的奏折扔掉了,并第一个宣布了召平安为叛逆。
第二道圣旨,却有了很大的回响。大明这几年虽然越来越好,但毕竟仍然是红尘俗世。
只要是红尘俗世,就少不了坏人,少不了罪恶。各地犯下罪行的恶徒,乃至被官府围剿的贼匪,都涌进了京城。
小春子带着禁军对这些人逐一甄别,身手一般的,就编入禁军,吃粮当差。
身手好的,经过小春子的质检之后,给了个头目当。想要当将领,则要经过考试。
萧芹临时开了个恩科,这倒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历来新皇登记,都是会开一次恩科的,也不奇怪。
只是人人皆知此时京城混乱,各地正经举子均不肯来应考,所以文科和技科都很冷清,只有武科十分热闹。
那些“英雄”们进了武科考场,闹哄哄的不成章法,让亲自到恩科视察的萧芹紧皱眉头,很不满意。
可萧芹也没有办法,因为他知道,武科科举,到了京城这一关,本来也应该是各地武举人才能来应考的。
而武举人本身也是读书的,否则如何写策论,写兵法?可这些他招揽来的“英雄”哪有这样的素质?
要说身手,倒确实不错,能在江湖上行走作恶之人,身手不好的早就被官府抓住,自然淘汰了。
但说到兵法策论,这些人里百中无一,最后只好矬子里拔大个儿。
凡事能写出两句“兵者诡道”、“暗度陈仓”之类词语的,就可以当将军了。
不管素质如何,这一番招募下来,禁军的规模确实是大大的增加了。
原本保护京城的禁军只有十万多人,这一番扩充之后,直接来到了二十万人,顿时显得兵强马壮。
其中还有一些白莲教的旧部,在萧芹逃到日本后,退出了白莲教,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上次老拐在京城谋反,这些人也没有响应婷姑娘的召唤,所以没有被一网打尽。
这些人和那些白莲教死忠余孽不同,他们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婷姑娘上次召唤的行动,看起来就不太靠谱,死亡率也太高了,就算最后行动成功,萧风做了皇帝,也未必会给自己太大好处。
但这次不同了呀,圣使回来了,而且已经当了摄政王!这时候去认亲戚,那不是最佳时机吗?
当然,圣使如果问起来,上次行动为啥没参加,可能有点尴尬,但这些人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知道萧芹不会这么问。
圣使现在当上了摄政王,但各地督抚都不服,身边没有太多心腹,正是用人之际。
这时候他捡到篮子里就是菜呀,还会嫌弃这菜叶绿的正宗不正宗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了解圣使,那是个绝对务实的人,只有利益,并无恩怨。
事实上也正如他们所料,萧芹不但亲切接见了他们,还对他们都委以重任。
相比起那些临时招募的江湖“英雄”们,萧芹对这些白莲教的旧人更加知根知底,知道他们的本事和弱点。
萧芹从白莲旧部和招募来的“英雄”中,选了一百个武力值较高,但没有带兵能力的,成立了新的锦衣卫。
萧芹给了他们两个任务,第一是到民间去搜寻之前散落各地的锦衣卫,以摄政王的身份,让他们归队效力。
第二是执行暗杀任务,凡是不遵圣旨的各地督抚,一律先来一轮斩首行动,能刺杀最好,可以杀一儆百!
然后萧芹宣布,由于各地督抚不遵圣旨,他即将开始逐一征讨。征讨的第一站,就是距离最近的直隶巡抚!
直隶本来就京城直属之地,但连直隶巡抚都没有进京述职,这就太不把萧芹放在眼里了,萧芹肯定要拿他杀一儆百!
萧芹派了新征召来的十万禁军,由自己的白莲旧部率领,旌旗招展,准备踏平直隶巡抚所在的保定府!
但在出征之前,萧芹还要完成一件事,他要祭旗。而祭旗的血,自然就是张无心的。
萧芹之所以把张无心一直留到今天,就是为了用来震慑自己新组建的军队,让他们明白跟着自己才有前途。
尤其是江湖上那些“英雄”,他们都知道张无心的威名,甚至在张无心没有变成杀神之前,他们就败在张无心的手下过。
对这些江湖人来说,张无心就是武道上的神,而今天,萧芹就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才是真神!
比武的场地,仍然设在了当初萧风与各位真人论道,后来为大明祈雨的天坛上。
因为萧芹知道,只有天坛的逼格,才能够得上今天这场大战的资格,才能够得上为大军祭旗的高度。
只是,今天的天坛周围,没有了百姓的围观,也没有了卖票的黄牛儿,只有黑压压的禁军。
张无心被带上了台,他身上并没有镣铐,也并没有坐牢,一直在家中关押着,处于软禁状态。
据禀报,张无心这些日子里,不吃不喝,已经进入了辟谷的状态,只是没日没夜地打坐。
对此萧芹倒是没有太惊讶,道门武修,到达一定境界后,本就是可以短期甚至长期辟谷的。
谷虚子应该就可以做到,以张无心如今的境界,辟谷也不稀奇,而且他明显看着比之前更精神了。
萧芹很欣慰,他希望张无心能从里到外的散发出健康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大明的巅峰战力,在最巅峰的状态下,被自己击败、杀死。
最好自己能举重若轻,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碾死张无心,让大家明白神和人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
张无心迈走上天坛时,禁军本来嘈杂的声音,忽然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就像寒霜忽然降临,鸣蝉和鸟雀都没了踪影一样。
一股无影无形的杀气,从张无心的脚下弥漫开来,渐渐蔓延到高台之外,离得近的禁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
张无心一身黑色的道袍,站在高台上。在他年轻之时,他本来喜欢穿白色道袍,但在变成这副模样后,他就喜欢上了黑色。
黑色就像暗夜,可以掩盖一切丑恶,也可以让人安眠,可以震慑一切邪恶,也能凋零一切生机。
善恶阴阳,一念之间。暗夜独行之人,往往最渴望光明。
萧芹的上台就显得明媚很多。他虽然不能真正的飞起来,但脚下踩着的白光,犹如流水一般让他可以向前滑步儿,更有武神的风度。
他身着白袍,故意敞开着,迎风飞舞,翩然若天神下凡。白光下的脸颊如玉石般精致,
只是面颊上三道血红的疤痕格外醒目,破坏了绝对的完美,让人觉得这也是个会受伤的人。
萧芹向台下招了招手,原本被张无心的杀气压制住的禁军觉得压力一轻,顿时欢呼起来。
“摄政王万……九千岁!摄政王九千岁!”
萧芹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这个口号还算不错,虽然不够万岁,但也只差了一点,总比只喊千岁强多了。
他微笑看向张无心:“我遵守了我的承诺,现在到你了。你要全力出手,才能明白人和神的差距!”
张无心微微点头:“我这一生,以武悟道。今日之战,求仁得仁。我自会全力出手的。”
此言一出,张无心身上的杀气变得更加浓厚,连空气中都带着阴冷,萧芹的白光微微一闪,竟也有所感应。
萧芹叹了口气:“当然,我很爱才。如果你愿意追随我,哪怕保证今后不与我为敌,那只要随时跳下高台,就算你认输了,我不追杀你。”
张无心笑了笑:“若是你觉得抵挡不住,也可以跳下高台,就算你认输了,我也不追杀你。”
萧芹深吸一口气,淡然道:“看来你是一心求死,好吧,我成全你,让你明白武道的尽头在何处。”
张无心缓缓拔出长短双剑,摆出姿势。一攻一守,一锐一钝,一长一短,一黑一……暗。
云片花的剑身原本是银色的,跟着张无心历经磨难后,被混合了血和火药的土,浸染得发暗。
而那把长剑,本就是黑色的,今天不知为何,显得更黑了。
萧芹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张无心缓缓向前走来,两把剑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空中盘旋游动,就像两条鱼一样。
在那招式之中,竟然毫无破绽,犹如高山仰止,犹如惊涛拍岸,浑然天成,鬼斧神工。
萧芹的白光更盛了,他知道,张无心确实比在日本时更厉害了。这两仪剑阵,只怕已经到了巅峰。
台下禁军中,尽有江湖人物刚加入的,看着张无心的剑法,忍不住全身发抖,用手捂住嘴,生怕惊叫出声来。
这是多少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这是真正人剑合一的境界,这是人间从未见过的武道境界。
张无心的脚步越来越快,双剑也随着由慢而快,两把剑在空中游出残影,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两把剑在空中游出了一副黑色的太极图案,一半黑,另一半更黑。
那图案越来越大,张无心的身影完全被剑影形成的图案所吞噬了,就像暗夜中的影子一样。
高台周围响起了风声,似乎是那剑法牵动了天地之间的什么奥秘一样,让天地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萧芹面色凝重,他在上台之前压根没想过会这样。他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次表演赛,想不到却很可能是他成为武神之后的第一次生死之战。
张无心的两仪剑阵,此时不但达到了人剑合一的程度,而且隐然已经有了天人合一的感觉。
他蓄力至此,显然已经是将整个身体和生命都融入了剑招之中,只怕此刻他想停下,也未必能停了。
他若出手,必然是雷霆一击,武神之力,能抗得住吗?